“邢兄,你還不知道么,這人世間門最怕風氣兩個字,甚么事只要形成了風氣,那就顧不上是非黑白了。”
這在幾年前看來幾乎是放浪不羈光怪陸離的景象,倒成了正說話這儒生最好的證據,他將手一攤,指了指茶館里這熱鬧不堪的景象,又湊近了勸道,“別說女子做官、女子考科舉了,現在的新東西幾乎每個月都有,那些老古董連罵都罵不過來呢,比起什么開博物館、開運動會,讓女子一樣穿了短打去跑跑跳跳,還要評比成績,女子考個特科,做些小官又能如何”
“退一萬步說,即便廢除女特科,那開女塾無論如何也不算是什么罪過江南一帶早幾十年就有這東西了,他們以才女為美,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不說別人,就說南九宮的沈家,他們家不就常以才女自傲嗎
現在沈家、葉家、吳家等人,全都遷居買地,大展身手,他們若是不開家塾,焉得這么多聲名大噪的女才人就說那沈曼君,她如今是買活周報第一校對編輯,六姐的文章都專由她來校對,有句話叫做,新詞不經沈編輯之注釋不得流行,多少人能得這樣的一句評語也沒見朝廷治罪沈家,追回給她們父祖的封贈。”
“邢兄,話已說到這份上,可見這開設女塾的事情,那絕對是四平八穩,不至于被卷入風波之中,更是一門穩賺不賠的生意你就說今年女特科的卷子,你看過沒有”
這多話的儒生,興致勃勃地說到這里,總算他對面的人點頭回應了一句,“自是瞧過的,極簡單。”
“便是了,你可知道為何這樣簡單便和第一次男特科一樣,是不得不簡單男特科的卷子也是這幾年才開始慢慢難起來的開第一屆特科的時候,敏地能教特科的老師只怕也不過是數百個,卷子擬難了考官都不會做女特科也是一個道理,想要有選拔考試,就必定要有相應的教育體系,按咱們官府的風氣,要開買地那樣的掃盲班,哪來的錢財
依我看,最后還是以女塾,女書院為主,最多是官府給些助義銀子,這時候咱們要辦個女塾,豈不是弟子如云不說發財,你我二人也算有了一份安身立命的長久營生,讀個幾年,攢夠錢了,說不得還能往買地去走一趟,讀了專門學校回來,便是考不得男特科,多了學問,再做塾師也是不難啊”
“這吳兄,不是我瞻前顧后,只是,畢竟男女授受不親,我們開個女塾,只怕外間門對于你我二人,有議論之聲”
“嗐,邢兄,年前沒聽百姓到處喊著,女子要做工,做工不丟人做工難道就不和男子接觸了女子要做工當然也要上學了,誰敢多說什么再說了,你我二人怕誰議論呢你是個瘸腿的,我是個麻子,還瞎了一只眼,咱們一個天殘一個地缺,都做不得官還要什么官聲”
正當這兩個衣著清寒的書生,正議論著日后的生計時,隔著一層屏風,女座那邊也有兩人,一邊聽著旁人的私話,一邊說著自個兒的心事,衛妮兒對錢生生道,“生姐兒,你瞧,人家兩個人,連特科都考不得,還掙扎著要為自身謀劃呢,你便是這一次落榜了,也千萬不要心灰。何不在京里尋個差事做著,大不了便和我一起開掃盲班,咱倆合伙也開個女塾,我們是女老師,不比他們更好招學生么這一行的賺頭也是不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