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姨冷笑道,“怎么不能知道那料子在化工面料展里標的是什么遮光窗簾布似這般不縮水不褪色不變形不開裂的料子,我們都不敢想做成馬面是怎么樣端莊大氣在仙界也只好拿來做個百姓家的窗簾”
按芳姨的說法,這些化工的料子,原材料都來自猛火油提煉出來的絲線,又舉出例子,說買地早年當年貨來賣的橙色仙衣,也是來自猛火油的料子。所以才能做到光華雅潔,避塵避穢,歷久彌新,下了多少水,那顏色都不退卻。魯二至此終于半信半疑了,這么一想,又有點頭暈目眩,咋舌道,“了不得,按說仙衣倘是天造,再有多少好處也和咱們百姓無關,可六姐教給天下的,卻不是這些東西本身,而是造它的道理,那這可就出大事了
如今,猛火油也有一些了,油晶緞都試著造出來了,這就說明一件事這所謂的人造化工面料,不是天界專屬,只要參悟透了其中的道理,便是本界也可以生產。雖說一開始價格奇貴無比,但買地的東西一向如此,只要等本地能造了,價格很快就會下來。這么一弄,這天下桑蠶之業怕不是要遭受極大的打擊”
說到這里,他又想到舊主張九娘,心想真是一步慢,步步慢,倘若張九娘不知道油晶緞的事情,費盡心思恢復了陜南的桑蠶,找到了敏朝內部的絲織品供貨點,才開心于至少保住華夏的紡織業,不至于連身上穿的衣服都完全受制于人的時候,買地這里開始大規模地推出物美價廉的油晶緞別的不說,只要油晶布料的價格控制在相似絲料的三倍以內,以它們文彩輝煌堅固耐用的品質,魯二都想不到有誰會去選購絲織品。到時候,敏朝織造司的同仁豈不是只能干瞪眼,坐視自己多年的辛苦付諸東流
“可不是這話了所以說,我們這些小廠不過是跟著混口飯吃罷了,這口飯能混到什么時候,還得看大廠的技術發展什么時候落地呢”
魯二性子雖實,但總算不至于笨到底,芳姨眼看終于和他說通了,這才高興起來,感覺比大熱天喝了冰飲還爽快,“所以休看我們廠子如今熱火烹油的,柳柳卻總說要居安思危,送些親眷去上化工學校,往后這幾十上百年,老產業不可能再一成不變了,多少年的手藝,轉頭因為大廠一個什么新技術就成空的,只怕有得是明白這個道理呀,你就算沒白來買地一趟,依我說,可比到羊城港去看定都大典的熱鬧,還更新鮮更有用呢。”
魯二聽了,也是若有所思,暗道,“是啊,火銃這一出來,只怕以后也沒有武師這個行當了。再好的武藝,我瞧著也躲不過三歲小孩兒的一槍芳姨媽這話不無道理,定都大典必定熱鬧,但那熱鬧都是別人的,和我有什么關系我可要好好想想日后的行止了,若真尋摸不到新的生路,那還不如乘著年輕,身子骨還好,改改性子,在本地尋一戶人家,老實做上門女婿去。”
對他來說,做贅婿終究不是情愿的事情,不免思索有什么是和武藝無關的出路,想了一轉想到兩條都和眼下有關第一是訓狗,這他是有些半吊子的功夫在身的,看眼下更士不敷使用的程度,應當還能管個幾年十幾年的,專給各廠子訓狗,指不定能賺點錢;第二,那就是廠子里的安全了,這有沒有武藝倒不打緊,主要是看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