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姐哪怕只是隨口的交代和指示,農戶們都當綸音仙旨奉,比城里人的態度更狂熱得多。六姐認字,那我們就認字,六姐避孕,那便避孕,六姐反童婚,那就反童婚,一千道一萬,只彬山年年都運稻種,六姐什么就是什么
哪怕隔了虎山這座大山,只買活軍的稻種能流入豐饒縣,一年時,豐饒縣就將是買活軍的囊中之物。陸大紅進入豐饒縣的時候,是以打量未領地的心態在評估著這座縣城的豐饒縣比不上許縣,但比臨城縣好一些,城墻修得還算體面,而且門口也還有幾個兵在巡邏,雖然戰斗力看起也不怎么樣,但比許縣的那些兵看著硬氣勇悍,許縣人一向以為豐饒人很難纏,江西蠻子似乎比他們福建蠻子更霸道得多,遇到事是很肯拼命的。
入城路引,那都是從前的規矩了,現在只給得起入城的錢,誰都能進去。百姓們入城收城門稅,攜帶的貨物不太多的話,一般是兩三,商隊就不同了,一座城就是一座關卡,想入城賣貨,便給關稅。
這里便以見到白蓮教的作了,他們到時已是日暮,入城的人很少,吳老八上前向門丁們了一禮,低聲了幾句切口,門丁們便立刻回以復雜的禮儀,指天,后指額心,又指了指心口,隨后示意他們入城。劉老大低聲對陸大紅許縣的土話道,“這是無生老母、真空家鄉的意思,這都是被楚香主打點好的本地壇內兄弟。我們和城門官也是老識了,今日他沒上值,否則我們便直接進城去。”
城外其實也開了大車店,生意不算火爆,不過鹽是太貴重的商品,又見不得光,把驢隊牽進城,卸了貨再出城安置在大車店。陸大紅入城后總算見到了在街面上走的女人,豐饒縣的女人比臨城縣多多了,十個里能有三個女人,或是在自己的家宅窗前做針線,探頭看著入城的商隊,或是在商鋪里擦汗幫忙,還有些洗衣婦扛著衣服往城外走,她們應該是住在城外附郭的村子里,許縣的女人都沒豐饒縣的多,這證明雖然許縣人一向有些看不起豐饒縣,但豐饒縣的日子還是比許縣好過一些。
考量到氣候差異,豐饒縣的糧食出產沒許縣多,那末豐饒縣的日子好過,或許是因為縣里的大戶人家不像張地主家那么貪婪,也或許是因為江西道比福建道富庶,豐饒縣受到了省道的反哺。具體原因還觀察,陸大紅處打量著,也承受著別人的打量,大部分人或許都和楚阿妹有同樣的猜測,震驚而又鄙夷地看著這混在男人隊里的女人,目送她消失在城西頭楚地主家的大宅子里。
但凡是私鹽販子,一定都有一大屋子,楚香主在城里至少有三個宅院,比劉老大還更顯赫。這宅院是劉老大他們這些教內兄弟常歇腳的地方,看門的老家人對他們也很熟識,把人讓入內宅后連忙安排了熱水,又請城內兄弟前見其實就是為了卸貨、點算,又忙著收拾房、鋪排被褥。這些鹽販子里只有一半的兄弟會住在這里,其余五六人還是住到大車店去,第一是為了照看毛驢,第二也是因為倘若城內發生什么變故,還能有個人回去報信。
劉老大上次此,還是七八年前,但楚香主麾下的兄弟有幾個年前才從許縣回,卻自然是認得他的,大驚之下連忙去給楚香主報信,楚香主便不好等明日再出面見他們了,急急地從另一處宅子里趕了過,和劉老大以復雜的禮儀見了禮,讓人去本地最好的酒樓安排兩桌上等席面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