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和買活軍的人接觸,就越是打從心底地想要和他們親近,買活軍的兩個干員在豐饒縣呆了一個多月,楚香主的態度也從恭順變越親熱了,他不但動全家人來上識字班,打算自己的兩個孩子送到許縣去上也就免不要在許縣買一個院子,而且更進一步,他打算親自押船,周旋著一路上的風險。因為雖豐饒縣拿定了主意,對買活軍的到來裝聾作啞,但水路上船隊要應付的不止是豐饒縣的力量。
不錯,買活軍在豐饒縣內橫行無忌,搜羅女童,開壇作法掃盲班,這樣大的動靜縣自不可能一無所知,但不管怎么說,買活軍是福建道的叛軍,怎么也輪不到江西道來管,要不阻礙催科,王縣令對他們就沒有特別的意見,他也不會往上急報叛軍吞并許縣的消息,會在奏折中影影綽綽地描繪一筆,做個埋伏,這樣出事了以后可以作為他已經盡責上報的證據。至于其余的東西,買活軍的雪花鹽和雪花糖他也是喜歡的,甚至有幾家一向奉承好的商鋪掌柜想要低價購買,運到別處去銷售,手拿了他的門貼來,王縣令對這種玷污清譽的大膽舉動,也保持了耐人尋味的沉默。
一縣之長是如,其余的縣吏也差不多,買活軍侵吞許縣的消息已傳到了豐饒縣,有這樣兇名赫赫的叛軍做后盾,地人并不敢欺負這些外來人口,過來敲詐勒索找事兒,除了兩個忠厚的老吏關心了一下女童的去向之外,大多人對這件事漠不關心,要是略微經過一些事情的老成人,結合如今的世道,便不難出這樣的結論這些女童本來也會在將來的幾年中,沉默地消逝在田間地頭,化為骸骨,甚至骸骨無存,他們的消逝也全不會影響到吏目們的生活,楚香主稍微奉上一些好處,他們便滿心想著自己做的那些生意去了。
近兩個月的經營后,陸大紅留下了一個搭起班子的市場,帶著上百女童,要去許縣做生意的商販、經船許縣去的鹽販們,有愿意拖家帶口去許縣找工安家的本地人,登上十幾艘烏篷船組成的船隊,浩浩蕩蕩地駛離了碼頭,這一天整個豐饒縣所未有地熱鬧,滿縣的小販都動了起來,去碼頭上賣人畜的口糧,賣干凈的飲水,甚至有賣本地熟土的這可都是要離鄉背井去討生活的可憐人,帶一包家鄉土,到了許縣若是水土不服,便熟土沖水喝了,是有奇效的。
船到了水上,程不會和像來路一樣難走,但要擔心的是新問題。船隊規模龐大,運載了貨物,就怕惹來水匪的覬覦,而因為猴子和幾名許縣的鹽販被留在豐饒縣維持聯系的緣故,陸大紅短波對講機留在了豐饒縣,她手上除了買活軍給所有情報員配的一鳥銃之外,便沒有更多的仙器了她也很懷疑鳥銃在水戰中能起什么作用。
好在有一點這是白蓮教的船行,旗幟上點了五個白點,這是白蓮的隱晦標志,水匪中若有白蓮教的弟兄,多少會留點情面不是說不來搶了,而是大家能商量出個贖身的數額來,不至于被推入水中,做了黃魚面。而且船多人多,鹽販手都有鐵器,楚香主特意備了一具,敢戰的人多了,水匪們也會顧忌點子辣手,未必就敢真來攻打。
了,江湖兄弟們打交道,總是先禮后兵,遇到岸邊水草豐茂之地,若是見到蘆葦拂動,楚香主便使人敲鑼,這都是白蓮教的暗號,意是船上都是人口,貨物攜帶不多,請諸位放兄弟一馬,行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