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覺無力抵抗就都欣然變賣田產,始做生意、造房子,督促子孫考學了,尤其對督促子孫上學考試是非常熱心的。而且自從他們知道了政審分,便都始設法立功了。”
“還是天時的助力。”
若是平盛世,地主家的日子大可以過得,佃農家的日子沒有苦到實過不下去的時候,忽然有要來剝奪了地主家的田產,那么非但地主不答應,連佃農都是不會答應的對許多佃農來,他們之所以成為佃農,便是因為少了地主的庇護,實是很難官府的盤剝中保住家業,因此對于可以庇護他們的地主,佃農都抱恩、忠誠和討好的態度。
現一新的官府要來為難他們的恩,剝奪他們的家業,讓佃農們重新回到那被盤剝的恐懼中去哪怕是最怯懦的佃農都會拿起鋤頭,預備和這些狗官拼你死我活,用鮮血來報償地主們的恩德。至于地主和地主之間,更是同仇敵愾、同氣連枝,他們彼此聯合起來,再結合宗族勢力,那就是最難纏的地頭蛇,浙南這樣的山區潛伏騷擾,足以給官兵帶來很大的麻煩,讓朝廷始終無法完成對這片土地的完全征服。
這是所有稍微做過事的都可以想到的一種困難,而只要一地主腦子沒有壞,大概都不會主動和買活軍接觸,因為買活軍低價贖買田地的消息往外傳了,要動地主的地,便等于是動了他的命根子農戶們有多急切地想要引種六姐稻,地主們便會有多抗拒如果,這是風調雨順的時,還能種雙季稻的話,大抵是這樣子的。
但現的天氣一年比一年冷,連雙季稻都種不了的時候,許多地主意識到自己的農莊或許很難再維系了,他們若還想要獲得從前的收入,那就只能把自家的佃農往死里壓榨,這樣竭澤而漁的辦法毫無疑問不可持久,而且會引起鄉間的動亂,或許最終連自己的生命都會被波及。
但話又回來了,倘若沒有六姐稻,地主們實沒有別的選擇。因為他們的私蓄并沒有多么豐厚,倘若對佃農寬厚了,那么他們自家的局面將要無可維持。這種死亡循環將一直持續到社會治安再無法維系,一支義軍從本地崛起,或者從外地奔襲,將本地卷入了動亂告終。這就是亂世,它的始并不如史書所,由一或幾野心家作亂引發,結束并非全由于某天命所歸的君主應運而出,結束亂世的條件是簡單而又殘酷的那就是口數量的降低,當口的下降足以抵消糧食減產的影響時,亂世才有了結束的可能。
這樣的一亂世里,所有似乎都尋找一出口,卻都只能悲哀地順從于無法改變的命運,而買活軍和六姐稻卻供給了一種不同的答案,衢縣和江縣的地主,他們的抵抗意愿的確因此減弱了,過往艱難的年歲讓他們并不是留戀自家的農莊即便買活軍放過他們,留下農莊,種不了六姐稻,那只是慢慢地死,而佃農們一聽買活軍只收300斤的佃租,一畝地卻至少可收600斤,且還有前兩年完全歸屬于自己的冬小麥,他們對于地主的忠心就頃刻間蕩然無存了,沒有誰是真正的傻子,農戶們的狡黠是地主老爺時常領教的。
對亂世的預和恐懼,對六姐稻的向往,都有效地減弱了衢縣地主們抵抗的決心,關于真空家鄉無生老母的傳則是錦上添花,衢縣、江縣和吳興的土地贖買都進得很順利,買活軍的地盤驟然擴張,讓吏目們過往的一年中忙得不可交。缺種地,缺做工,缺做事,管理型才更是奇缺,許多老都得到了升遷,因此調動和遷徙變得相當的頻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