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璐抓住打量這只小菇人看臉就是小孩子,和其他菇人一樣它沒有鼻子,缺了一只耳朵,看起來有點可憐。
它發出了可憐的嘰嘰聲,圓溜溜的眼睛不停眨動,雪白的身體上和修長沒有任何關系的四肢在輕微顫抖,然后它把自己的手伸了出來,在都璐面前晃動。
只有四根手指,沒有指甲。
“我不吃你,不要晃了。”都璐神情復雜,她快速吟唱優美流暢的精靈語,將身體里的魔力轉化為富含自然生機的魔紋,點點翠色環繞著菇人們,最后沒入它們的蘑菇蓋里。
一朵朵蘑菇蓋有了動靜,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輕輕晃悠,它們抬頭看著她,缺胳膊少腿的菇人們長出了新的肢干。
從科學角度來看,蘑菇不是植物,而是真菌。菇人的身體里沒有血肉,而是密密麻麻的菌絲,即使沒有都璐施放自然魔法,它們只要在合適的環境吸足養分,很快那些缺少的零件就會重新長出來,甚至多長出一些新蘑菇,這些新蘑菇就是剛剛出生的小菇人。
按照這種繁殖速度,菇人完全可以演變為一種新型災害,但它們親近依賴自然,不愿離開故鄉,而且在它們的文明中對于新生和死亡有著獨特的理解,所以在部落菇人數量發展到一定程度后,部分菇人就會自我化為養分,澆灌菇人們的家,因此菇人們生活的地方往往土質肥沃植被茂盛,維持一個綠色生態循環。
所以菇人一直維持不多不少的數量,過去每片森林中都有幾個菇人部落,它們生活在森林,也守護著森林,然而后來各種族人口數量增加,占地面積越來越大,大量菇人被驅趕離開,如今只在部分地區存有部落,又或是以小家庭的方式在外面躲躲藏藏,悄悄生活。
在這個前提條件下,哪怕是大陸最頂尖的學府也沒有研究菇人語的專業,高等的生命缺乏了解這種低等生物語言的興趣,過去也有學者探索過,但后來他們驚訝地發現菇人嘴里的嘰里咕嚕不成體系,同樣的嘰嘰聲可能在表達完全不一樣的意思,而它們判斷的標準根本讓人摸不著頭腦。
它們平時發出的叫聲,或許更接近于一種語氣助詞,而非它們真正的語言。
所以都璐原本已經做好了溝通無能的心理準備,而且菇人們瘦弱的身軀讓她根本就不敢派它們做危險的工作,比如進入密林采集材料什么的,說不定隨便來只風草兔都可以拱翻它們。
然而奇跡的一幕出現了,當都璐的自然魔法再次治愈它們,讓它們變得生機盎然后,每只菇人的個頭又往上竄了竄,都長到她的胸口了,甚至有一只只初生的小菇人在“父母”身上睜開眼,一朵朵跳下來,歪著腦袋發出咿咿呀呀的叫聲。
菇人們感受到了都璐的溫柔,它們不再畏懼,而是手拉著手在都璐身邊跳著笨拙的踏踏舞,蘑菇蓋們搖搖晃晃,一陣嘰里咕嚕。
都璐奇異明白了它們的意思。
感激、喜悅、虔誠它們似乎將她當做了自然的母親去信仰,當她更仔細去聆聽時,發現每一道微弱細嫩的聲音都有著自己的意志,它們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菇生。
它們不是低級生物,它們是生來平等的生命一員。
當都璐穿著一身病號服睡袍被一群蘑菇拱出去時,看著周圍歡快跳舞歌唱的菇菇們,被夾在中間的她有那么一瞬間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病了,并逐漸回想起了看迪x尼電影時被里面一言不合就唱歌的情節支配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