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的口吻,聽上去怪可憐的。
虞謠輕喟,搖頭“先睡吧。太醫讓你好好歇息,明日睡好了再回去。”
席初一時摸不準他的心思,神思緊繃。但思慮再三,終是不敢跟她硬頂,沉默著先上了床。
虞謠等他睡好,徑自去吹熄了燭火,便也睡下了。
在外游玩一日,虞謠睡得很快,只消片刻就已墜入夢鄉。夢境沒頭沒尾地涌來,待她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在宮道上。
不遠處恰是一道院門,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剛走到門口,她潛意識里知道那又是曾經的“她”。
接著,她聽到院中傳來斥罵“這是東宮,不是市井流氓住的院子你這般不知禮數,廣濟侯府就是這樣教你的”
話音未落,就是板子落在皮肉上的聲響,還有男孩子壓抑的哭聲。
虞謠怔然走近,舉目看去,最多不過十歲出頭的男孩跪在青石板上,雙手瑟縮著抬起來,硬撐著迎接一下又一下的竹板。
她不及判斷他是誰,背后響起“她”甜軟的聲音“你們干什么呀。”
院中眾人均一滯,繼而紛紛施禮。
“她”步入院中,側旁一個面容嚴肅的宮侍上前“席良侍適才又爬樹又翻墻,宮人發現的時候都已踩在墻頭上了。奴奉陛下之命教習規矩,不得不先行罰過。”
“她”啞了啞,不由分說地上前拉起席初。
他站起來,就比她高了近一頭,她仰首望著他,認認真真道“爬樹翻墻,你想去哪兒”
“我沒”他吐了兩個字就噎住聲,低下頭,神情間多了些恭順,“臣侍就是想去看看,殿下長什么樣子。”
“那你現在看到了,不要再爬樹了”她邊說邊拽住他的衣袖,蹦蹦跳跳地往外跑,“我住的地方叫欣鸞殿,我帶你去看怎么走。你日后再要找我,直接過來就好啦”
虞謠訝然看著他們,心里的感觸十分奇妙。
她第一次知道,“她”小時候原來也這樣活潑。而席初在這個年紀雖已初顯姿容,但竟然還能爬樹翻墻,跟現下的小心翼翼截然不同。
她不由自主地跟上他們,眼看著他們跑進欣鸞殿。
她也跟進去,進殿的剎那風沙一晃,再定睛便已置身殿中,殿里恰是用膳的時候。
約是因為年紀還小,他們之間沒有那么多規矩。兩個小孩子在一方長方案桌兩側面對面地坐,“她”執起筷子,夾了一大塊肉放到他碗里“你嘗嘗這個他們說是嗯我忘記叫什么了,總之就是很好的羊肉。”
“是羊肉”他聞言一滯,好似想說什么。掃見旁邊侍立的宮人,卻又將話咽了回去。
“她”即刻看出了他的畏懼,眼睛一翻“你怎么啦有事就說嘛,不要管他們。”
“臣侍不能吃這個。”他輕聲,“臣侍有哮癥,一吃羊肉就會發病。”
“她”歪頭“哮癥是什么”
“就是會喘不上氣。”他道,“別的倒也沒什么。”
她明眸一顫,顯然覺得這病很嚴重,立刻扭頭看宮人“把這個羊肉撤了。告訴膳房,以后都不要做羊肉了,我可以吃別的”
“不必”席初忙道,“殿下吃就是了。”
“沒關系的。”她認真地搖搖頭,“我父君說,我們要互相照顧。羊肉不吃就不吃唄,又不是非吃不可”
說完,她夾了一個雞翅給他“吃這個吧。”
虞謠立在旁邊看得愣住,錯愕涌上心頭,在腦海中一激,直將她激得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