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珂打量著她的神色,笑容平靜“依臣侍看,倒不必再讓席貴君去了。一則兄長素來寬待六宮,事情已過去這么久,他在天之靈未見得還愿意看席貴君受這份罪;二則當年陛下腹中孩兒亦去了,指不準就與父親在一起,小小嬰孩見了兇手怕是要有所不安,為著他們得以安息,便算了吧。”
虞謠聞言,心下大嘆這可真是語言的藝術
她當然知道衛珂說這些話必定不是真心。若是真心,早兩年就說了。可他這樣說出來怎么聽怎么大度,讓人挑不出錯不說,她還禁不住地有幾分感激,感激他給她這么個臺階下。
這大概就是察言觀色取悅帝王的高端版本吧。
在后宮每個人都在竭盡所能如此行事的時候,虞謠心里多少有點暗爽。
她于是自是順著他的臺階下了,頷首道“也好。朕也覺得不能總活在恨意里,咱們日后都往前看。至于元君的仇”
衛珂及時搶白“席貴君這三年過得生不如死,臣侍怨氣已消,想來兄長更看得到陛下的心意。”
牛逼。
虞謠簡直想起立為他鼓個掌。
她漸漸理解了宮斗劇里那些皇帝為什么那么傻,為什么看不出嬪妃們的賢惠大度都是裝的因為裝不裝真的不打緊啊,身邊的美人擺出善解人意息事寧人的態度就已足夠讓置身其中的人覺得享受。
只聞衛珂又道“若陛下還是要賞罰分明,就讓席貴君寫一篇謝罪書焚于兄長靈前吧。臣侍早聞席貴君文采斐然,若誠心悔過,寫出的文章必能告慰兄長,倒比長跪更讓兄長心安。”
虞謠含笑靜聽,不難聽出這其中的試探之意。
衛珂大抵是想探一探她的“舊情復燃”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是仍能賞罰分明,還是已不想再理會從前的舊恨了。
若是后者,便顯得十分薄情。
虞謠倒不怕顯得薄情,只是可想而知,若她真做到那一步,衛珂必定會自己想辦法復仇。她現下又沒理由動衛珂,還是別給席初惹麻煩了。
她便平靜頷首“好,朕會吩咐下去。”
是“朕會吩咐下去”,不是“朕會跟他說”。
衛珂果然顯出了幾分滿意,銜笑起身“那臣侍先告退了。”
“嗯。”虞謠隨意一應。
等他走后,她心里就又打起了小算盤。
謝罪書這事她覺得又是個機會,她得想想能不能借此再去刷個存在感。她覺得席初現下對她還挺好的,她得趁熱打鐵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