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隨口一應,等了一會兒,卻沒下文。
“怎么了”她偏頭看他,他眼簾低了低“沒事。”
她一怔,心覺奇怪,繼而發覺他眼中含著笑。仔細一想知道了緣故,也笑起來。
待得換好藥,她給他蓋好被子,自去洗了手,重新躺到他身邊“阿初哥哥。”
他眼底一顫,目光定在她面上。
她已許久不這樣叫他了。差不多是從元君進宮開始,她就已自然而然地把他稱作“席貴君”,亦或連名帶姓地叫他“席初”。
他當時并未覺得這有什么不對,因為她是皇帝,對旁人稱呼親昵總不免折損幾分威嚴。他便也不曾為此難受過,只是心中也有了數,在外人面前不再喚她的小字,改口叫她陛下。
至于私下里的稱呼也變得恭謹,則是她小產之后的事了,現下算來也已近三年。如此冷不丁地改換回去,他心中五味雜陳。
虞謠往他面前靠了靠,自顧自說下去“我這幾天在想,怎么才能把衛家辦了。”
他猶自凝視著她,她語中一頓“衛家勢大,我要辦他們總得有個能服眾的說辭。但當年之事已隔了很久了,證據難尋,白氏這事又”
“唉。”她喟嘆,“聽聞我已廢了衛珂,連白家都不怎么指責衛家了。說是人命關天,卻動不了衛家的根本。”
席初略作沉吟“想將簪纓世家連根拔起從來不是易事。你別急,慢慢來,他們既有野心,總會露出尾巴,不怕沒機會。再說”
他勾起三分笑,口吻變得促狹“他們總不能再送一個兒子進來。”
虞謠聽出他在笑她先前被美色蠱惑,明眸一瞪“誰說不能我看上次那個衛珹就很好。”
話音未落,他眼中就劃過一縷慌意“我說笑的”
“我也說笑的。”她忙道。心覺他還是不夠放松,就換了個話題,“你先用膳吧。既退了燒,一會兒讓席玥來看看你。阿明說她擔心得寢食難安,可你之前燒得糊涂,我也不敢讓她來見你。”
席初緩出笑意“好。”
虞謠就喚了宮人進來,先服侍他簡單盥洗,又去傳膳。待用完膳他照例要服湯藥,她等他喝完,跑去對面的茶榻上將那方大大的漆木碟端了過來,放到床上“我剛才問了太醫,你想吃個蜜餞解解苦味也是可以的,只是不能多吃你自己挑一個吧。”
席初聞言撐起身,饒有興味地看過來。
宮中呈果脯蜜餞的碟子是特制的,一個碟子分成數個格,能盛放許多不同的種類。他素日其實不太吃這些東西,看來看去,覺得圓滾滾黃澄澄的金桔蜜餞誘人,就伸手“這個吧。”
“好。”虞謠抿著笑,視線一定,臉色驟變,“你等等”
他的手迅速藏回了被子里。
“你拿了兩個”她道。
席初矢口否認“沒有。”
“我看見了”虞謠瞪眼,“別鬧你有內傷,這東西硬,吃多了要傷到的。”
他便繃不住笑出聲,手探出來,一顆蜜餞丟進自己口中,另一顆在指間一轉,喂到她嘴邊。
那一瞬里,虞謠心中怦然,連雙頰都熱了一陣。
她于是莫名地不敢看他,低頭避著他的笑眼,就著他的手將蜜餞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