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將蒼生棋打入顧赦丹田后,她感受到顧赦重新跳動的心臟,回攏的氣息,但顧赦隨后就被帶走了。
那黑袍人說既然選擇暗棋,他就不適合待在這里。
她沒再見過顧赦,除了在夢里。
好在雖然離得很遠,她還是能依稀感應到勾蓮玉的存在,雖然這抹感應微乎其微,有時更像錯覺
秋風刮過,卷起幾片地面落葉,悠悠抬頭望向夜空。
靈魔界陰陽顛倒,修仙界夜幕濃黑之際,那里卻是白日當空。
荒域,碧水山莊。
今日是荒域少有的好天氣,晴空萬里,白云飄浮在遼闊蔚藍的天空上。
山莊里,一群新來的侍女端著茶盞,穿梭在游廊間,外界陽光明媚,長風吹過,一縷幽香彌漫在空氣中。
中間身著鵝黃衣裙的侍女也道“從未沒聞過這種香味,是什么花。”
“是巫花,”年長些的侍女解釋。
“巫族養育的稀有靈花,原本只生長于十萬大山里,君上特意命人給夫人挖來的,連著息壤一起。”
“君上擔心夫人思鄉吧,對夫人可真好,”面容稚氣的侍女眼睛發亮,想起那些傳聞。
“莊主夫人也算苦盡甘來了,如今有君上庇護,連帶山莊上下都能高枕無憂。”
“那是自然,”年長侍女言談間,帶著幾分難以掩藏的驕傲。
“夫人是君上的母妃,他可敬重夫人了,時常來看望,碧水山莊一應物樣,都足以與烏霄殿媲美。”
眾侍女無不露出驚嘆之色,談話間,來到座庭院外。
“前面就有樹巫花。”
一經提醒,眾人忙朝里望去,入眼寬闊的庭院中間,有棵枝繁葉茂的參天巫樹,其間綻放著狀若桃花的花朵,花瓣烏紅,幽香陣陣。
樹下還立有一人,身著白衣,衣間繁復的暗紋在光下浮動,時值初春,巫花開了七分滿,青年修長身影在大片烏紅燦然中,卻透著孤高冷淡。
在他不遠處,一群人恭敬地候著,噤若寒蟬。
過于安靜的庭院,充斥著不同尋常的氣氛,鵝黃衣裙侍女同其他初來莊里的人一樣,正好奇青年是誰,方才說話的年長侍女臉色大變,已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哆嗦道“君、君上”
剎時,庭院門口“哐當”聲響了一地。
年輕侍女們嚇得手指發軟,端著的茶盞掉落在地,臉色慘白地又是跪又是收拾地面碎物,神情驚慌倉皇到極致。
趕來的管事姑姑見狀,強忍怒意,壓低聲音冷斥道“慌慌張張像什么樣子,打擾了君上,不快退下”
侍女們如獲大赦,趕忙收拾地面碎物,低頭離去,鵝黃衣裙的侍女站在最后,臨走前,壯著膽子回頭望了眼。
樹下身影似乎并未被這邊動靜驚擾,立在樹蔭之下,折枝在手,那抹烏紅的映襯中,他膚色愈白,倒映花影的黑眸也愈深。
這便是他們荒域年輕的魔君,釋玄。侍女不由想到莊里的少莊主。
比魔君小六歲,雖都是莊主夫人所生,同母異父,兩人瞧著卻是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說天差地別。不僅是繼承的王族血脈,這位年輕魔君身上還有一種從骨子里透出的冷蔑,即便站在烈日下,垂眸輕笑,他唇角彎起的弧度也令人顫栗。
就像在昭告世人,他的血是冷的。
“拜見君上,”
夫人身邊跟隨多年的貼身侍女,莊里的管事姑姑,在離魔君十步之遙行跪禮道。
“看來本君來得不是時候,”顧赦回過身。
他語氣溫和,管事姑姑額頭卻冒出層冷汗,伏跪在地道“回君上,公子昨日身體抱恙,夫人照顧了一宿,方才睡下,小人這就差人去稟報。”
“既如此,讓母妃好生休息,”顧赦拂袖坐下,隨手捻起石桌上的白棋。
斑駁樹影灑落,光影勾勒著英俊深邃的五官,他漫不經心道,“退下吧,待母妃醒來再作稟報。”
管事姑姑發白的手指緊了緊,道了聲“是”,起身欲退,這時,一股暗力不知從何處襲來,直朝棋桌旁的身影而去。
“錚”
兵器相撞的聲音在半空響起,在管事姑姑還未反應過來時,一聲又急又怒的嬌喝匆忙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