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派泥人來前,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眼前情形比最壞打算已好上許多,但她仍有些憂傷。
這抹憂傷籠罩著小泥人。
卻傳達不到注視著她的青年眼底。
泥人被逮住,放在了書案上,面前坐著好整以暇的顧赦,身后站著抱劍在手的蕭善木。
“你如何找到這里的,”
顧赦手擱在案上,指尖輕扣桌面。
“說。”
沉默許久的悠悠,敏銳地嗅到一抹危險,如坐針氈。
顯而易見,這問題倘若沒回答好,前有狼后有虎,泥人今夜就要交代在這了。
換個泥人,悠悠神識或許就溜了,但這個小泥人,她舍不得。
略一思忖,悠悠抬頭,明亮的燭火間,小泥人忽然眼淚巴巴。
“我是你捏的,能感應到你,才找到這來的。”
她努力哽咽“我費勁千幸萬苦,從修仙界漂洋過海來看你,你、你不能欺負我啊。”
顧赦沒說話,蕭善木冷峻臉龐露出幾分驚訝。
“公子在清筠時的故物。”
“我這里還有證據,”悠悠嘟囔了句。
她操控泥人轉了個身,露出圓圓的后腦勺,“這里還有、有你的指紋呢。”
可賴不掉。
顧赦盯著圓潤的小腦袋“我怎么不知,我有讓泥物成精的本事。”
“那是因為,”悠悠眨了眨眼,試探性地拋出自己。
“我雖然是你捏成形的,靈識的誕生,卻是清筠少主路杳賦予的,我咬了她一滴血,繼承了她的意識。”
話落,悠悠緊張地看著顧赦,試圖從他臉上神情看出一二。
但她失望了。
顧赦似乎還洞察她的意圖,斜支著頭,一張淌著燭光的英俊臉龐任她審視,毫不避諱地四目相對。
悠悠看來看去,只從那深不見底的黑眸窺見若有若無的笑意,似戲謔似嘲弄。
悠悠暗吐了吐舌,無奈地率先移開視線。
要是說少年時的顧赦,還能被人從神色探出一二心思,眼前這個,便是半點讓人揣測不了。
悠悠不知這番說辭對方信了沒,反正她暫時安全了,只不過,被關在了一個金色的小籠子里,變成了金絲泥,被留在臥房桌案上。
門外。
夜風拂過,顧赦立在檐下,披身的外袍長袖翻飛。
“先生以為,它所言有幾分可信。”
“我未從泥人身上感覺到敵意,”
蕭善木抱劍站在一旁,略一停頓,“或許是真的。”
顧赦捻著落葉“這泥人,確實是我捏的。”
蕭善木一愣“公子有記憶了。”
三年前,他在靈魔界見到顧赦時,顧赦已經沒了在修仙界的記憶,只記得幼時在烏霄殿的時候。
顧赦視線落在葉片上。
他不是失憶,只是在修仙界的記憶被沖散了,在無數蒼生之念沖擊下,過往記憶變得極為模糊。
他半垂眼簾,低沉嗓音徘徊在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