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松口氣,緊繃的心弦放松后,才感覺不僅神魂充滿倦意,全身也疼得厲害。
她看了眼左手,掌心的夢魘紋已經消失了,悠悠順勢躺在草垛上,揉了揉酸疼的手臂,揉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什么,撩起袖子瞅了眼。
“”
這疑似咬痕的紅印是怎么回事
系統“放心吧,你神魂是受了點傷,但不至于化作魂印,過不了幾日就自動消失了。”
悠悠長嘆口氣,垂下手閉了閉眼,本想入睡,腦海中卻回響起顧赦那句把她扔出去的命令。
她神魂離體前在地牢里,醒來時卻在臥榻上。
悠悠忍不住想是師弟抱她去臥房休息的嗎,既如此,為何又要把她丟出來,難道她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嗎
悠悠躺在亂糟糟的草垛上,輾轉反側,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迷迷糊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鐵鏈摩擦聲。
鐵牢的房門打開了。
悠悠瞇著惺忪睡眼,對上蕭善木垂落的目光。
“公子病了,”他道。
“現在很不好。”
悠悠豁然坐起來,睡意全無。
外界天已經完全黑了,被一望無際的夜幕籠罩,蕭善木替悠悠推開門,隨后持劍守在了門口。
轉角黑暗處,抱臂倚墻的君夜塵,側過臉,不贊同地皺了皺眉“不該讓人去打擾他,這種時候需要靜養。”
蕭善木不置可否“或許吧。”
“不過,”他回頭朝室內望了眼,“也許就是沉寂太久了,也說不一定。”
自三年前他醒來后,便時不時聽到眾生苦念。
“為何人要活著”
“我病了,病痛纏身,不如死了”
“原來我也會老,魔修為何不能像仙修一樣,只有短短歲月,真不公平”
“我快隕落了,可我想活,誰來救救我”
在這世間,有人苦生老病死,有人苦愛別離,有人苦怨憎求不得,有人苦五陰熾盛無時無刻不在上演的八苦,將顧赦層層圍住。
仿佛他天生該代蒼生受過般,只要世間有人感受到痛楚,這抹苦痛便會涌入他的識海,清晰地烙在記憶深處,與他融為一體,猶如他親身經歷,以至于,有時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誰。
眾生的苦念,宛如懸在顧赦頭頂的警鐘,只有他稍作松懈,便會被鋪天蓋地的怨念圍剿。
明眾生苦,解蒼生怨,為靈魔界這片落寞已久的遼闊土地帶來新的輝煌,背負無數魔族先輩的夙愿重振上古魔威,仿佛是他唯一解脫的方式。
三年來,顧赦不曾有過一日安眠,閉上眼,便被蒼生苦念包圍了。
他只能晝夜不歇地盤算、籌謀,將靈魔界曾經斷層的歷史,一點點挖掘出來,在一片混沌中找到出路。
他已經許久沒有像今夜這般,識海一片混亂,到處是充滿怨念的陌生聲音了。
識海里太多嘈雜的聲音,顧赦自身意識不得不在無邊苦海沉浮,幾乎快被淹沒。換作往日,他此刻多半已神志不清,變成了六親不認的瘋子。
但今日,天雷擊在神魂上的真切痛感,倒讓他保持著一絲理智。
可這份理智并不讓人愉快。
他難以遏制地想到心魔劫內所見場景。
一襲紅衣的女孩,紅著眼眶,雙手緊緊抱著她的師兄,任由對方咬她,竟也一聲不吭,眉宇間流露出的溫情,讓他只想撕碎這個他疼她也疼,郎情妾意的畫面。
顧赦往常只嘗過旁人的怨憎,從來是心靜如水,頭一次,自己內心被陰霾籠罩。
無處排解的憤懣,讓顧赦本該被掩埋的意識,一次次破土而出,仿佛不得到解決,天王老子的八苦來了,都得在旁等著。
渾渾噩噩間,顧赦感覺到一抹冰涼落在眉間,輕輕劃過。
待意識到不是錯覺,他費力地睜開眼,看到眉眼如畫的瑰麗容貌,女孩發絲還有些凌亂,斜插著幾根枯草。
“”
他扣住纖瘦皓腕,用盡力氣狠狠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