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轉,悠悠用僅剩的靈力放緩墜下的速度,摔落在崖底斜坡。
兩人一路滾過落雪與荊棘,撞上一塊石頭,才停了下來。
“你怎么樣”悠悠聽到小路杳著急稚氣的嗓音。
男孩被她壓在身下,身形瘦削,挨著骨頭有些勒人。她趕忙爬起來,察看情況。
顧赦隨之坐起,他穿著清筠宗服,一身白袍,衣上金線繡著卷云圖案,此刻袖子被荊棘劃破,斑駁的血在白衣綻開,腰間的龍紋玉佩沾染了灰。
悠悠看著玉佩,瞬間明白過來,細看了看面前小臉。
“對不起撞到你了,”悠悠聽到自己說,“我剛學御劍術,沒控制好。”
顧赦聞聲抬眼,面前穿著粉色襖裙的女孩,長睫撲簌地扇動,腰間系掛的儲物袋,繡著一片片紅色的楓葉。
低頭致歉的時候,她頭上扎著的兩個丸子,在半空抖了抖。
遭到這般飛來橫禍,換個小孩,或許要大哭大鬧,但顧赦面色平靜,收回打量的視線,漆黑的眼眸,如夜空寒星,顯得格外冷漠。
他冷靜地捂著受傷的胳膊,站起身,就要離開。
路杳趕忙道“等等,我這有藥。”
這里是后山陡崖下,她此刻沒有靈力,只能靠走,回到上面不知要花費多少時間,受傷的地方不敷藥,會越來越嚴重。
顧赦仿佛沒聽到她的話,悶頭往前走,路杳急忙攔住,將人拽了回來。
這時的顧赦,力氣還沒她大,被強硬地拉回按坐在石頭上。
顧赦大抵發現不是對手,于是老實地任她掀起衣袖。
他瘦弱的胳膊露了出來,冷白皮膚間,布著數道深淺不一的劃痕,鮮血溢出,倍顯猙獰。
路杳心底歉意更甚,從儲物袋里摸出藥瓶,將藥粉倒在所有傷口上。
她抬眼,觀察顧赦神色。
她修煉時磕磕絆絆是常有的事,師父便把這藥給她,這藥效果很好,但涂抹在傷口時極疼,她每次敷藥都疼得嗷嗷直叫,故而后來,都小心謹慎地不讓自己受傷了。
可面前的顧赦,小臉漠然,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
路杳一臉驚奇,往他的傷口多倒了點藥,發現顧赦抿緊了唇,胳膊微顫,似乎想收回又忍住了。
路杳松口氣,旋即朝他笑笑,原來是有知覺的。
顧赦手指不自覺攥緊。
她在笑什么。
來到清筠宗不足半月,顧赦身處在這個修仙界第一大宗,如驚弓之鳥,晝警夕惕。
他知道帶他來的是誰,路天沉,在烏霄殿的時候,聽說過就是此人,在修仙界與靈魔界大戰中,將魔君殺掉,憑一己之力擊退了萬千魔軍。
整個烏霄殿的人,無不對其恨之入骨。
他不知路天沉為何帶他來此,但他知道,一場尸橫遍野的大戰,剛過了數年而已,自己是魔修,一旦在修仙界暴露身份,會引來無盡的禍端。
他雖厭惡在烏霄殿的日子,但在清筠宗,處境會更糟。
顧赦籌劃著逃出仙宗,至少從路天沉的眼皮底下逃出去,今日就是來后山探路,萬萬沒想到,會遭受無妄之災。
他來此地,唯一接觸的人,只有給他每日送飯的老伯伯。
其余人,他都繞道而行。
這次避無可避,顧赦忍著疼痛,視線落在路杳身上。
一起從陡崖摔下來,女孩情況不比他好多少,烏黑發絲變得散亂,頭上扎著的丸子歪斜了,臉頰灰撲撲的,頸側被碎石劃破,一道血痕猙獰地落在雪膚間。
她給他敷藥,難道察覺不到自己受傷了嗎。
顧赦感到費解,在他的認知中,后不后人不一定,但一定先己,除非這藥有毒。
顧赦打量她的目光變得冰冷,垂在身側的手,掌下浮起黑色冷霧,就要襲去的時候,女孩忽然靠了過來,微嘟起嘴。
一絲涼氣,如輕風拂過傷口。
顧赦微微一頓,漆黑的眼眸,緊盯著她,掌中黑霧消失。
路杳給他吹了口氣,減緩疼痛,旋即給頸側疼的地方抹了點藥。
藥粉落在頸側,她疼得小臉皺成一團,一只手往傷口處扇著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