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天臺沒有燈,只傅泊冬手里照出了一道光束。
四處悄然,連風聲都像是被黑夜吞沒,一切跌入寂靜。
傅泊冬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功能,她把光照在了瞿新姜的發頂。
瞿新姜抱著腿仰頭看她,突然委屈得連心口都泛酸,在看見來人是傅泊冬的一瞬,先前被宗燁嚇著的委屈一股腦全涌了出來,一雙眼隨即變得通紅,唇還死死抿著,不想哭出聲。
突如其來的明亮令她不得不瞇起眼,她覺得傅泊冬是那么霸道又固執,居高臨下地俯視,只準她怕一人。
她好像真的是個傻子,不然怎么會在看見傅泊冬的時候,會覺得安心。
傅泊冬皺著眉,重申“起來。”
瞿新姜從地上站起,后背和褲子上全是灰,她還在把下唇咬著,生怕一松嘴就要哭出聲。
“你不會給我打電話嗎。”傅泊冬問。
瞿新姜搖頭,她不敢。
“他怎么跟過來的的,追你的車了”傅泊冬一下就猜了出來,她臉上沒什么表情,手電筒的功能還開著,身上披著一件單薄的外衣,隱約能看出肩骨瘦削。
瞿新姜甚至什么也不用說,傅泊冬就都知道了。
傅泊冬轉身往樓梯的方向走,“我給文家施壓,文老猜出是文肅星得罪了我,昨天還來賠禮道歉了,但個中緣由,只有文肅星自己清楚。”
其實瞿新姜也明白,宗燁去公司堵她,多半是因為文肅星。
這么多年過去,宗燁一直跟在文肅星身邊,兩人關系好得不得了。
“文肅星這兩天委屈著呢。”傅泊冬很淡地笑了一聲,“宗燁大概是想哄兄弟高興,所以想把你帶過去。”
她腳步一頓,眸光沉著地朝瞿新姜睨了過去,“可他們忘了,你人是我帶走的,現在還想來搶,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瞿新姜欲言又止,左右都是她惹不起的人,可站在傅泊冬身邊,就是比碰見文肅星和宗燁更安心點。
傅泊冬又繼續往前走,關了手電筒,把手機放進了包里,她雙臂環起,披在身上的外衣晃晃悠悠,看著像是隨時會被風吹掉。
環起了手臂不能推門,她微微抬起腿,用高跟鞋頂開了被風吹起的門。
這姿勢不夠端莊,也不文雅,可傅泊冬有病,她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禮貌規矩。
瞿新姜在后面亦步亦趨地跟,好似她才是頭一次來。
可能是在天臺上躲了太久,著了涼,她頭昏腦漲地扶著生銹的欄桿,輕輕打了個噴嚏,耳邊是高跟鞋在樓梯間的回響,清脆而又緩慢。
傅泊冬回頭看她,借著并不明亮的燈光,看見了瞿新姜臉上的病色。
病氣很適合她,是桌上瓷做的擺件,蒼白脆弱。
這棟居民樓已經有一些年份了,樓梯狹窄,墻壁上還貼滿了廣告,寫滿了電話號碼,甚至還有涂鴉,林林總總的字疊在一起,斑駁的臟跡泛著黑。
這樣的地方,瞿新姜以前也是不會涉足的,但一轉眼,她已經在這里住了三個月。她看向前面人的身影,也許是樓梯太窄太陡的緣故,傅泊冬下樓的姿勢有點別扭。
可傅泊冬還是很平靜,甚是在嘗試習慣,在學習上,她一向很強。
瞿新姜問“你碰見宗燁了么。”
傅泊冬扯起近乎要滑落肩頭的外套,“我讓人把他引到別的地方去了,省得他下回還來這里找你。”
瞿新姜垂著眼不說話。
傅泊冬回頭,“你不會道謝嗎。”
瞿新姜一愣,倒吸了一口氣才訥訥說“謝謝。”
這里的老樓一向不會建很高,也不會把資金花在安裝電梯上,步梯并不好走,下樓的過程顯得極其漫長。
漫長到瞿新姜產生了一種錯覺,這里只有她和傅泊冬兩個人。
傅泊冬輕笑,“你不請我進去坐一坐嗎,快到你住的地方了。”
明明連住在哪一戶都被知道了,瞿新姜卻生氣不起來,像是本來在大路上疾馳的輪胎,泄氣后跑也跑不動了,癟得跟個面皮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