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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泊冬狼狽地弓著身,手已經抓在了裙子上,燈光照著她的手背,因為抓得很用力,手背筋骨略顯分明。
瞿新姜忽然理解,為什么傅泊冬迫切想要戒癮。
傅文詠生病只是一個開端,在傅文詠去世后,傅泊冬毫無意外地會接受所有的重擔,她必須站得和曾經的傅文詠一樣穩,才能守得住她父親曾經引以為傲的資產。
傅泊冬向來追求完美,不能容忍自己被病癮要挾,不能容許自己在工作時分心,不能接受這種病態的失控感。
或許,越是在意,就越是難受。
傅泊冬對這樣的癮越是憎惡,她就越是渴求。
瞿新姜覺得自己好聰明,她終于也看穿了傅泊冬一次,只是她并不開心,因為傅泊冬看起來很難受。
她坐在傅泊冬的床上,垂著眼一動不動地注視,覺得傅泊冬好像一只被打撈出來的蛟。
就算是再兇神惡煞,再怎么露出兇狠的牙,也只是一只被網住的蛟。
傅泊冬沒有回應。
“傅泊冬”瞿新姜喚她名字。
傅泊冬還在抓著裙子,凸起的骨節在泛白。
“你別忍了吧。”瞿新姜又說。
傅泊冬還是沉默地蜷縮著,她的身姿像是在渴求,混亂的呼吸也像,抓在裙子上的手更像。
瞿新姜沒等到回答,好像自己也病了,她的心底竟然冒出容許傅泊冬作惡的念頭,她覺得可以忍受。
于是,她戰戰巍巍地開口“你來吧,你不是難受嗎。”
傅泊冬很慢地坐起了身,松開了抓在裙子上的手,把額前凌亂的卷發往后抓,眸光有點暗,像是有點煩悶,又像在厭惡什么。
瞿新姜脫口而出,“你是不是不想我在這,要我走嗎”
說到后面,聲音越來越輕,“真就這么討厭我啊”
傅泊冬很慢地搖了一下頭,身上還穿著一身肅穆的黑裙,因為裙子的版型太過狹窄,她屈著腿的樣子有點像人魚。
“不是。”她的鼻音有點重。
“那你這是什么眼神。”瞿新姜雙臂往后一撐,剛才還信誓旦旦地讓傅泊冬來,現在她先退怯了。
傅泊冬很淡地笑了一下,抬手把半身裙里塞著的剩下一半衣擺給扯了出來。
衣擺不長,且又很貼身,扯出來后不會在腰上堆疊,甚至還掀起一角,露出了點兒腰。
傅泊冬啞著聲,“我只是不太舒服,沒有討厭誰,要真說討厭,我就不能討厭自己嗎。”
這樣的話從任何人口中說出,瞿新姜都會覺得理所當然,但說話的人是傅泊冬。
“啊。”
傅泊冬側著身目不轉睛地看她,“我也不想這樣,這種感覺很難受,我討厭自己其實很應該。”
房里香氛的氣味很濃,把別的氣味壓了下去。
瞿新姜聞到了隱隱約約的酒氣,她覺得現在的傅泊冬對她坦誠得有點過分了,這很不正常,于是很小心地問,“你是不是喝酒了。”
“喝了一點。”傅泊冬說。
瞿新姜明白過來,原來傅泊冬是被酒氣沖昏了頭腦。
傅泊冬動了動腿,兩條長腿很緊地夾在一起,或許真的是酒意上頭,她在瞿新姜面前越發的大膽,越發毫無遮攔。
瞿新姜倉皇別開眼,但她知道傅泊冬在看她,那種毫不遮掩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身上。
這一刻,她對旁人投過來的目光是那么敏感,讓她動也不敢動。
可是傅泊冬似乎覺得不夠,這樣的舉動根本解不了癮,她抓在衣擺上的手抬起,兩根手指很干脆地勾一下,想瞿新姜主動靠近。
瞿新姜坐著不動,然而主動推門進來的是她,主動爬上床的也是她,她沒有理由覺得這一切是傅泊冬的脅迫。
她沒有理由,因為她明明是在助紂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