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的一年,在二苗兩口子的辛勤耕種下,地里的收成那是相當的好啊,交完公糧,院里、屋里還到處都是一袋袋的糧食,吃不了,倆人商量著賣了一些,手里有了閑錢,花起來也不那么摳摳搜搜的,想吃啥就去買啥。
過年了,家里大魚大肉也準備了不少,年夜飯很豐盛,就是二苗沒啥胃口,炸魚燉肉的,熏都熏飽了,正兒八經吃起來反而吃的不多。
年夜飯,圖吉利,必須得準備一條魚,叫年年有余,魚是經過油炸又紅燒的,醬紅色魚湯里飄著碧綠色的蒜苗和香菜,富貴和棗花爺倆就香,二苗一看見魚,鼻子里就飄著收拾魚時的腥味,嘗了一筷子,腥不拉幾的一點香味都沒品出來。
還有幾個碗,有蒸的肘子和扣肉,肥瘦相間五花三層的扣肉,油汪汪的泛著誘饒光芒,爺兩個吃的停不住嘴,二苗看著就膩人,往年缺嘴的時候,她也是最喜歡吃這些東西的,抱怨肉少,盼著啥時候能敞開了嘴,想吃多少吃多少。
今年腰里有錢,置辦年貨也潑辣,什么都按是多里買,可偏偏是看著肚子就飽了,就覺得啥都沒有蒜苗芫荽調咸菜好吃,二苗掇著咸菜絲,感嘆自己沒有享福的命。
餃子是豬肉蘿卜餡的,摻著粉條,今年肉放的多,煮出來里面的餡子成了一個肉蛋,咬一口,鮮香的湯汁順著嘴角往下流。這個好吃,就著咸菜,二苗吃了一大碗,把她撐的,拍著肚子一個勁的嚷嚷“可撐死我了。”
自從二苗瘦下來,人也不那么丑了,還勤快能干,在富貴的眼里,老婆那是完美的,本來富貴就疼媳婦,現在更是把二苗當成手心里的寶,聽老婆撐著了,慌的富貴把秋里曬的山楂干拿出來,濃濃的泡上一杯,端給二苗“你看看你,跟搶不著似的,把自己撐成這樣,趕緊喝杯山楂水消消食。”
棗花見了,伸著手管富貴要,“爹,我也喝。”
伺候這娘倆,富貴那是甘之若飴,偏偏嘴里還得嗔上兩句,“人有啥你就要啥,就會趁熱乎鬧子。”
“爹,我也撐著了,不信你看。”棗花著,還故意把肚肚挺的高高的來證明自己的卻是沒謊。
酸酸的山楂水很是開胃,二苗吹著熱氣,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呡。
棗花真是趁熱乎鬧,富貴給她沖好了,她抱著杯子喝了一口就嫌酸,嫌棄的把杯子往二苗身邊一推,擰著鼻子“咦――,太酸了,娘,給你吧。”
二苗倒是沒覺得酸,她覺得酸中反而帶著甘甜。
“我就你這孩子湊熱乎鬧吧。”富貴坐到二苗身邊,隨意的端起閨女的茶杯喝了一口,當時酸了一咧嘴,“咦――,還真是酸,山楂放多了,少放兩個就好了。”他抬眼往二苗的杯子里面瞅了瞅,“花她娘,你不覺得酸你那杯我放的比閨女的還多嘞。”
“不酸哪。”二苗喝了一大口,還把喝進嘴里的山楂片子咀嚼著吃,“酸溜的,怪好吃嘞。”
看二苗吃的如此豪放,富貴覺得滿嘴冒酸水,酸得他一激靈,把杯子直往二苗手邊放,“我可享不了,嘛都給你吧。”
大年初一,還麻黑,噼里啪啦的炮聲就不絕于耳,五更了,富貴先從熱乎乎的被窩里起來,穿上新衣服,在家門口掛上兩盞燈籠。
雖然早已過了三九,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房檐上,胡同里凈是沒有融化的白雪,手伸出來不一會兒就已經凍得冰涼。
富貴在手心里哈著氣,縮著腦袋回到屋里先把火捅開,待屋里的溫度上來,這才喊娘兩個起床,“花她娘,五更了,該起了。”喊完二苗,拿著新衣服去哄棗花,“棗花,起了,穿新衣服了,還有壓歲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