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含元忽然應道。
楊虎一愣。
她轉過臉,環顧營外的大片丘野之地。
“這個叫青木原的地方,從前被狄人占了,直到三年之前,我們才終于奪了回來那一戰,戰死的人里,當中最長者,二十六歲,最小,年不過十四他們此刻就躺在我的腳下,化作了白骨。今日,狄騎依舊劫掠我民,國土依舊未曾奪回,我何來之膽,膽敢忘記他們”
話音落,她已自靴筒內抽出了一把匕首,眾人尚未看分明,便見她挽了一袖,寒光動處,左小臂的內側,赫然已是劃出了一道長達數寸的長長口子。殷紅的血,從劃開的皮肉傷口里迅速地涌流而出。
“將軍”
眾人吃了一驚,紛紛涌了上來。
姜含元神色不動,只平抬起自己那流著血的一臂,緩緩環身,繞了半周,令自臂上流出的血,一滴滴地落入腳下的一片土里,抬起了眼。
“我姜含元,今日以我血起誓,胡騎一日不驅盡,青木營一日不會解散”
她的目光,望向對面那一張張的臉。
“將來若要解甲,也必是一同解下,馬放南山。今日雖去,我將歸來”
“你們要做的,就是替我守好青木塞,且等我回,共飲敵血”
她的聲音鏗鏘如鐵,傳送到了青木營的每一個士兵的耳中,轅門附近起先靜悄悄的,幾息過后,突然,爆發出了一陣如雷般的歡呼之聲,楊虎更是一蹦三尺高,飛快地抹了把眼睛。
“嚇死我了將軍你怎么不早說我以為你真的不要我們了,要去和那個攝政王過日子生娃娃去了太好了太好了將軍你一定要早點回來”
姜含元微微一笑,點頭。
楊虎實在按捺不住心里激動,回頭又沖著伙伴喊“張駿宋時運崔久弟兄們你們都聽到了,將軍說了,她很快就會回來的”
張駿和宋時運喜笑顏開,那叫崔久的弓兵百長,臉上有道長長傷疤,平日沉默寡言,此刻站在人群之后,聽到楊虎叫自己,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
楊虎喊完了話,想起自己方才的沖撞,未免訕訕,忽見她垂下的手腕處還在淌血,又大喊軍醫。軍醫奔來為姜含元裹臂,他便在旁緊緊守著,伸長脖子巴巴地看,唉聲嘆氣。
“將軍你只要你說一聲你回來,我們就會信的你不用這樣啊都怪我不好”
這等皮肉口子傷于姜含元而言,自不算什么。軍醫也很快處置完畢。她自顧整理著腕袖,不予理睬。
“我我這就去自領軍棍”
楊虎漲紅了臉,說完要走。
“下不為例。這回軍棍免了,罰你每日早操比別人延長一刻鐘,直到我歸來為止”她開了口。
楊虎松了口氣。
“不行一刻鐘太短兩刻”他討好般地喊。
姜含元瞥他一眼,“你自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