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不確定感,都是來自姜家的女將軍,他的新婦。
其實昨夜他對她說的那兩個“必”字,倒也不是虛言。他確實如是做想。女將軍即便當真如傳言那般貌若無鹽,于他也是無二。從決定求娶的第一天起,他就做好了和將來的妻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打算。新婚見面,姜女美貌,于他可謂意外饋贈,自然是好的,然而,這因容貌而得的饋贈之好,很快就被接下來的那毫無防備的巨大挫敗給沖得一干二凈。
一個晝夜過去了,攝政王表面平靜如水,內心依然沒法回憶昨夜洞房。只要一想起來,便如芒刺在背。
雖然極不愿意承認,但他還是不得不承認,今夜他在那邊磨到這個點才回,其實并非是因事多,或許潛意識里,是他希望,當他回新房時,她已沉睡過去。
寢堂不像白天,周圍有人可以抵消尷尬。有過那樣一個洞房夜,今夜又和她相對獨處,該當如何,他實在是有心無力,極感棘手。
此刻終于如愿。
他呼吸了一口氣,又看她睡影片刻,放輕腳步,無聲無息地解衣除帶,最后到了床榻近前,待要上榻,又停了下來。
昨夜是他讓她睡進去些的。今夜她大約記住了,睡得靠里,給他留了他要的外側位置。但是
她的一頭長發散落在枕上,鋪開一片,占了他的位置。他若就這樣躺下去,必會壓住她的發。
束慎徽站在床前,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終于下定決心,俯身靠過去些,抬臂朝著散在自己這邊枕上的烏發伸手過去,慢慢地,用盡量不驚動她的動作,將那一鋪的長發收攏,握于掌心,正要朝她那側放過去些,大約是靠得近了,她竟驚覺,本是垂覆下來的眼睫微微一動,人醒了
他最不想遇的尷尬一幕,竟這樣又到來了。
更尷尬的是,他的手還握著她發。
見她睜開眼,目光從自己的臉上改落到握著她長發的那只手,他很快定神,若無其事地放下了她的發束,旋即直起身,微笑著道“今日大事雖無,雜事卻是不少,忙起來便就忘了時辰,回來晚了,擾到你了。”頓了一頓,又指了指她那把剛從他手里放下去的長發,繼續解釋,“方才,都落在這頭,你睡著了,不知道。我是怕我睡下去壓住,萬一扯你頭皮,疼。”
姜含元扭臉,瞥了自己占他枕的頭發,攏了攏,“有勞。”她應一句。
束慎徽含笑,“你我夫婦,何必如此見外。不早了,且熄燈吧。”
他便熄了燈,房里陷入黑暗,最后上榻,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