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不必。陛下在攝政王你這里有了交待便好。在我這里,此事過去便過去了。”
姜含元沒說什么不敢受之類的暗含諷刺的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語氣是平和的,并且,這話也是出自她的真心實意。
她估計束慎徽和少帝回宮后,二人之間,應已有過交流了。
若是那位年少輕狂的皇帝真能因此多多少少記些教訓,往后知道何事可為,何事不可為,那么她反而覺得,今日梅園之事,是件好事。
身后,靜默了片刻,她聽到那男子又開口了“多謝你的大度。不止是陛下,我也需向你陪個罪。”
他又攬罪上身莫非這是他的習慣
姜含元便想起了大婚次日宮中出來的路上,他代他的那些家人向自己賠罪的一幕,終于還是忍不住了,睜眼轉頭看他“殿下你向我賠什么罪”
“先帝臨終,將陛下托付于我,殷殷囑托,我卻沒教好陛下,是我極大失職。不但如此,你是我的王妃,乍入京城,人生地也不熟,我本該對你多些看顧。今日之事,事先我卻分毫無察,致令你受如此委屈。不論別的,單就夫君身份而言,這也是我的大過。我向你賠罪,是分內之事。”
姜含元看著他,他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忽然有些懷疑,他這模樣到底是真,還是裝出來的。忍不住就盯著瞧。
也不知是自己道行太淺還是他道行高深,看了半晌,她也分不出真假。忽然又覺得有點想笑,再次的,有點可憐起面前的這個男人了。
身為攝政,每天要他操心的事想必不少。別管他這痛心疾首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給自己看的,處理朝事完了,回來還要這樣費心思對付自己,想想,確實也不容易。
“罷了,不必和我說這些。”
她偏過臉,不去看那張臉了,頓了一頓,又說,“我不氣了,是真的,你放心吧。陛下倘若這回真能記你話,今日事,反而是好事。”
“就這樣了。”
她不想再讓他待在自己跟前,說完閉目。以為這下他該走了,誰知這人竟還是不走。
“你還有何事”
姜含元真的從沒遇到過如此拖泥帶水之人。被他這樣站在榻前看著,叫她怎么睡覺。她再次睜眼望他,語氣已變得不耐煩了。
他卻仿佛分毫也未察覺到她的不耐,見她睜眼瞧來了,那張片刻前還痛心疾首的臉,此刻露出了微笑,說“我是還有個想法。你來京城也有些日了,我卻總是忙著,無法陪伴。連大婚休沐那幾日,你去送信,我也沒有陪你。我心中極是過意不去。陳倫永泰夫婦明日要去仙泉宮,離城五六十里路,不如我們也一道去吧。”
姜含元想都沒想,正要搖頭拒絕,他已搶著說道,“你先莫拒。你聽我講。那里除了有溫泉宮,附近也與皇林相毗,驊騮廄也在那里,養了些良馬。我是想著,你也不喜與人往來,與其坐在王府,不如去那里小住,無事可在皇林騎馬狩獵。不敢說有多逍遙,總比你整日悶在王府要有趣味些。”
姜含元一頓。
他察看她的神色,見她似乎有些意動,接著又道,“你放心,我是不會留那里的明日我送你過去,到了我就回,絕不煩擾你那邊也清凈,沒那么多眼睛盯著,我想你應當會喜歡。”
不得不承認,他這一番游說,還是有幾分誘惑力的。姜含元心里盤算了下,住到那邊的話,白天騎馬,晚上一個人,看不到他在旁邊走來走去,三個月很快就過去,到時候便能離開了。
“好。”她痛快地應了,“不過,明日也不用你送了。你忙你的。我隨陳倫夫婦一道過去便可。”
他否決“不妥,還是我送你吧。正好明日沒有大小朝會,只是議事罷了,可以推后無妨。你我新婚還沒多久,叫你一人去,落入人眼,不知會怎么說。你也知道的,京城多有喜在背后論人是非的長舌之人。”
姜含元想想也是。雖然她不在乎別人背后如何議論自己,但他應該是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