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沒法辯解,也無從辯解,他貼來了,繼續糾纏著她,“你答應我”
她的心完全地軟了下去,軟得一塌糊涂。她說“好”
男人立刻笑了起來。夜色暗昧,不能完全看他的笑顏,但他的眼睛卻在閃閃發亮。他仿佛獎賞似的親了一下她,接著,用摻雜了幾分命令的口吻說“那么,我母親送你的花鬘,還有我的聘刀,你也都要帶去的”
仿佛一個正掙扎在一口快要將她溺斃的水里的人,她靈臺里的最后一絲清明這時冒了出來,提醒她,這一次,不是從前。
如果這一次,如此的親密情境之下,她依他所言,那么這意味著,她已決定將她的余生和這個男子維系在一起了,除非死亡的到來。
這是一輩子的鄭重承諾。
此刻,她可以嗎僅僅憑著少時的一場邂逅,幾個月的相處,以及,今夜因面臨離別而迸發出的沖動,兩情相悅身軀相互騎駕而得到的快樂
她靜靜地趴在枕上,側著臉,望著身后,夜影里的那張靠過來的朦朦朧朧的面容。
他等了片刻,很快,忽然自己就笑了起來,柔聲安慰她,“你肯留下多陪我幾日,我便很高興了。來日方長,你當我沒說罷”
姜含元暗暗地松了口氣。不但如此,心中竟還仿佛因他的寬容和大度,生出了幾分愧疚和感激之情。她雙臂撐在枕上,揚起上半身,轉過頭,又主動地親他的嘴,以此來表達她此刻的心情。
他享受著來自于她的難得的討好,忽然想起那回在仙泉宮里,她拒絕他,說她不喜歡的那一幕。他的眼眸漸漸轉為暗沉。雙手緩緩撫她片刻,身體忽然發力,將她壓撲在了枕上。
她毫無防備,悶哼一聲。輕輕的喘息之聲,漸漸再次響起。
窗前地上月光緩緩斜移。風不知何時悄然止息,帳幔靜靜垂落,擋住了帳后那一雙如夢如幻的纏影。
這夜做了大夢的人,還有一位。
樊敬這一醉,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醒來。他發現自己竟睡在昨夜的那處雅舍里,不但如此,身旁還躺著一個女子。是昨夜那唱曲的嬌娘。
他只記得昨晚酒席之上,她抱著琵琶,仿佛頻頻望他,眼眸顧盼,仿若含情。他長年駐軍邊地,也不曾見過如此的江南嬌娘,又大約是喝多了,也看了她幾眼。如此而已。
此刻醒來,他大驚失色,實在是不明白,自己怎竟醉得如此厲害,做出了這般叫人尷尬的失禮事體。
昨夜同席的攝政王和劉向都早已不見了人。他連聲告罪,道回去便叫人給她送來錢帛,請她勿怪。誰知嬌娘非但不惱,反而含情脈脈,叫他勿怕,說她名叫紅葉,住在謝家巷,巷口往里一直走,門口有株棗樹的地方,那里便是她的家。她和她年老的假母住在一起,家中別無他人。她請他勿忘昨夜恩情,若是得空,記得過去找她。說完自己穿了衣裳,嫣然一笑,抱著琵琶,姍姍去了。
樊敬目瞪口呆,等這女子走了,想起正事,慌慌張張趕往行宮,一路上,心里又是慚愧,又是懊悔,又幾分說不清的滋味。只怕自己耽誤了小女君今早的行程。然而,待他終于趕回到行宮的山麓之下,卻見周圍靜悄悄的,只暗處有幾道崗哨而已,并不見預備出行的人馬。他愈發惶恐,疾步往行宮去,卻看見劉向站在半道,仿佛正在等著他,迎上問“昨夜休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