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慎徽停步,立于丹陛之上,對著其下一眾屏聲斂氣的大臣說道“本王已向陛下提交高賀罪證。蒙陛下寬宥,沒有計較本王的沖撞之舉。朝中奸佞既除,本王將領爾等大臣一道,繼續共同效力陛下,從今往后,上下一心。”
“此處已是無事,爾等各歸值房做事。”
他這話一出,眾人心中無不雪亮。
高賀被他如此斬首,事先誰能料想那顆滿地滾動的人頭所造成的震懾,無與倫比。
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敦懿太妃口中所嚷的那道所謂明帝遺旨是真,那又如何。無人能夠執行,它便如同一紙廢書。
顯然,失了最大助力的少帝已被攝政王就此死死拿捏住了。
今日將會是個轉折。
從今往后,朝堂之上,再無雜音。
眾人暗看一眼他身后那座大殿的門內。長安暮春時節,陽光已轉燦爛。但這里望去,內中幽深一片,什么也看不見。
無人再多說一句,誠惶誠恐,紛紛應是,隨即轉身各自離去。這時,陳倫也從宮外匆匆趕入。
束慎徽朝他微微頷首,示意稍等,望向賢王。
賢王心緒依然無比紊亂,總覺事情不會如他方才口中所言的那樣簡單。他望一眼大殿的方向,低聲問“殿下,當真無事”
束慎徽笑道“會有何事皇伯父不必過慮。先前是奸佞小人從中離間而已。如今惡首已除,陛下與我誤會消除,同心如初。倒是今早之事,叫皇伯父受驚,是我的不是。請皇伯父放心,只管坐等北方捷報便是。”
他言笑晏晏,神色已不復殺氣,又恢復了他往日的模樣。
賢王也知,有些事,他未必會全部都叫自己知道,只得按下心中隱憂,無奈而去。
第二天,朝廷便下旨,高賀諸項罪名坐實,滿門抄斬。又經有司連夜查證,同黨共十來人,依律或同罪論處,或奪官降位,不予姑息,立刻執行。剩下那些平日跟在后頭的附庸,則給予改過之機,免于追究。這些人在那日的朝會上,早就被嚇得魂不守舍,本以為此番高賀暴死,李太妃倒下,少帝雖還有蘭榮為靠,卻也是孤掌難鳴,從此攝政王真正一手遮天。像自己這些人,從前站錯了隊,此番定是難逃毒手,本個個愁云慘霧,人心惶惶,沒想到事就這么過去了,無不暗呼僥幸,從此老老實實,莫說明著,便是暗地,也再不敢論半句不好。
不但如此,一道委任之令,在當天,便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遞送了出去,發往雁門。
姜含元從西關趕回雁門之時,姜祖望撐著一口氣,在等著她回。
他臥于大帳的一張簡榻上,雙目微閉,仿若睡去。當姜含元從外沖入,看到他睜眼,望向自己。
倘若不是他的面色過于蒼白,姜含元覺得他只是倦極了,此刻精力有些不濟罷了。
和女兒四目相對,他的臉上露出一縷微笑,低聲說道“兕兕,等到你回了。”
姜含元撲跪到了榻前,抓住父親的手。
帳內原著的所有人,悄無聲息走了出去。
姜祖望凝視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