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知道這么多年來,你一直在怪我,爹也沒臉求你諒解。還有你的母親,她恐怕也是不會原諒,不想再見到爹的面了“
“爹一定要等到你回,是希望你能答應,日后把爹葬在離她近些的地方,這樣爹就能遠遠陪她了。她萬一哪天寂寞了,想和爹說話,也能方便些”
姜含元再也忍不住,潸然淚下,緊緊攥住父親的手,用力搖頭“爹你會好起來的,你會長命百歲”
姜祖望唇邊露出一絲微笑“傻丫頭,活那么久做什么,爹必定是會比你走得早的。這么多年了,爹也很累了,如今終于能休息,還有機會去見你的母親,爹反而很是高興”
“爹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親眼看到打贏這場仗。”他喘息了片刻,“不過,爹不擔心。這里有你,有三十萬漢家戰士,朝廷之上,有攝政王坐鎮”
父親應當真的是太累了,說完,慢慢閉目,喘息也緩緩平息了下去。
姜含元始終緊緊攥住父親的手,不愿放,就在她以為他睡過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他喃喃地說“兕兕,那個年輕人雖是皇家之人,卻極是不錯爹很是喜歡他爹看他對你,也很是用心爹先去找你母親了,去告訴她,這樣,她也就放心啦”
父親的面上仿佛帶著一縷笑意,闔目而去。
姜含元無聲淚涌,靜靜跪坐榻側,深夜,出營縱馬,再次來到了鐵劍崖。
她高高站在崖頂,獵獵的風吹干她面上的淚痕。及至天明,聽到一道聲音自她身后傳入耳中。
她轉頭,看見楊虎雙手高舉一道卷軸“將軍朝廷委任狀到命將軍接替大將軍之帥旗,揮師北上”
姜含元展開,就著微明的曙光,一眼便認出了詔書上的墨跡。
是她熟悉無比的字。她曾一筆一劃,背著他,認真臨摹。
被風吹了一夜,終于吹干的眼眶,忽然再次一熱。
她的眼前,仿佛浮現出了他端坐案后,提筆親手書撰這一道封她為帥的詔書的情景。
就像父親說的那樣,他是她足以信賴的最親密的戰友。他穩穩地站在她的身后,令她再無后顧之憂。
她只需做的,便是一往直前,摧毀敵人
姜含元閉了閉目,將這男子的畫面深深藏起,逼退眼中再次涌來的淚意,將滿腔的悲痛和仇恨盡數壓下,緩緩卷起這道詔令,一手緊緊捏住,轉過身,大步下了鐵劍崖。
整座大營白茫一片,將士無不同仇敵愾,持戈列陣,整裝待發。
姜含元一身戰衣,肩披白氅,流星白羽,緊插腰間。她縱馬,疾馳如風,穿過萬千甲士所列的陣前,倏然拔劍,迎風,高聲喝道“接朝廷之令,即日北上”
她所發的命令,立刻便被一層層地傳達下去。
任前方再如何兵堅馬驕,此處青天紫塞,天兵照雪,云虎風龍,無敵不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