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嶼沉默地看著宋亦清,有心安慰,卻不知說什么才好。
宋亦清自覺斂了斂神,挽起笑容,目光落到夜嶼身上“這些年,你過得可好我原本還有些擔心,你入錦衣衛指揮司太過危險,但如今看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夜嶼微微頷首“清姐放心,我一切都好。”
宋亦清笑了下,又問“方才那姑娘,可是你的心上人”
她性子爽朗,一向直言不諱,語氣帶著滿滿的揶揄。
夜嶼面色微凝,低聲“她是個局外人。”
宋亦清覷他一眼,道“局外人和心上人又不矛盾。”說罷,她對上夜嶼目光,輕聲道“緣分稍縱即逝,遇見了便好好珍惜,否則,悔之晚矣千萬別像清姐一樣。”
夜嶼唇角微抿,低低應了一聲。
宋亦清不能待得太久,目前她的身份還是“齊先生”,她此番來找夜嶼,就是想夜嶼助她出城。
臨走前,她看了夜嶼一眼,似乎面有猶疑。
夜嶼見她欲言又止,低聲問道“清姐,有話但說無妨。”
宋亦清眉宇之中,有一抹哀色,她勉為其難地勾起唇角。
“當年玉谷城被圍遠山回來求援的時候說,城內只有七日的糧食了但朝廷既不派兵,又未撥糧,后來玉谷城被圍困了一個多月,城里的人是怎么活下來的”
空氣凝滯。
風聲呼呼作響,卷起一地枯葉,在巷子中漫無目的地旋轉、飛舞。
冬夜蕭瑟,寂寥無邊。
“沒有人活下來。”
夜嶼聲音極輕,一出口,便隨風而去。
他能活下來,已經是個奇跡。
既然活了下來,就不能白活否則,那二十萬埋地枯骨,如何心安
宋亦清仿佛心頭被人重錘。
須臾后,夜嶼和宋亦清道別。
宋亦清站在巷子口,凝視夜嶼的背影,她心中激蕩,卻無法言語。
上天何其不公。
夜嶼很快回到江味樓。
夜色已深,江味樓門口,接人的車馬排成長龍,堵得水泄不通。
夜嶼穿過人群,徑直上了樓。
他路過人聲鼎沸的大堂,拾階而上。
走到三樓時,卻忽然聽得一聲輕笑。
夜嶼下意識抬眸,階梯之上,有一錦衣華服的男子,被一群人簇擁著,大搖大擺地走下來。
靖王似笑非笑地看著夜嶼,目光不懷好意“指揮使大人,如今也會來酒樓了本王記得你不食人間煙火啊,哈哈哈哈”
他曾經一時興起,非要逼著夜嶼用膳,但夜嶼當場拂了他的面子,他一直對此事耿耿于懷。
夜嶼淡淡瞥了他一眼,道“靖王殿下好雅興,這么多人陪著,是有什么喜事嗎”
靖王面色一僵。
今日梁王才在云華臺殞命,他身為胞弟,今夜便在江味樓把酒言歡,若是傳出去,只怕又要被人詬病。
靖王面有隱怒,輕哼一聲“指揮使大人真是牙尖嘴利,說話不饒人。”
夜嶼從容不迫,道“王爺貴人事忙,夜嶼就不打擾了。”
說罷,他便幾步踏上階梯,與靖王擦身而過。
靖王本來還想擺擺譜,卻一拳打空,心中很是不悅。
“指揮使大人這么著急上去,是為了今日帶來的小美人罷”
夜嶼步子頓住,他立即回頭,面色冷煞地看向靖王。
靖王面露興奮“那小美人又嬌又媚,指揮使大人好品味啊”
夜嶼面色沉下去“你做了什么”
靖王對激怒夜嶼十分感興趣,他笑起來“怎么,指揮使大人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