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蘭酒店依舊燈火通明,搖曳燭光在歡送某位客人。
黎覺予和黎母帶著行李,悄悄離開英格蘭酒店,雖然員工們都在休息,只有昏昏欲睡的保安在看守前臺,但她們也沒有忘記在床頭放置小費,感謝酒店。
冰冷的夜,五點過半,不過天邊即將曉亮,正是離開的好時候。
兩人從出租馬車上下來,往港口方向走去。寒風吹酸鼻頭,黎母打著哈欠,忍不住感嘆“我現在心情很復雜,激動遺憾思念又不舍一個人的情感怎么能那么復雜。”
“可不是嗎”
黎覺予的感覺更糟糕了,從眾星環繞的明星,悄無聲息地變成獨自搬家的小可憐。
開船時間是七點,四處走動都是繁忙的旅人,他們和黎覺予兩人一齊處理行李入住船艙,所有瑣事結束后,才有時間在附近餐廳吃個簡單早飯。
黎覺予坐在港口餐廳,就著昏暗曦光,遠眺巴黎城市。
雖然是大清晨,但街道上已經有人行走,上班工作,來去匆匆。
黎覺予注意到大街上每個人手上都戴著一雙時髦手套。
看到這一場景后,她稍稍彎曲手指,發現有些僵直,內心居然興起要不今天不走了。先回酒店拿手套吧,不然一會兒的船上旅途中,手指可冷了
如上種種諸如此類的不靠譜想法,不適時地爭相冒出來,又很快被理智打散了。
黎覺予喃喃自語“別想了黎覺予,回不去了。”
這是手套保暖的問題嗎是她心態的問題罷了。在霓虹的時候,如果不是地震突然來襲,恐怕她也會因為舍不得霓虹的夫人、少爺,選擇不去法蘭西。
現在沒有天災,沒有死人,是好事也是壞事因為一切都要靠她自己了。
遠處的輪船發出蒸汽放出的鳴笛聲,呼喚著黎覺予和黎母上船。
黎覺予下意識地將目光放到港口的路口,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在期待什么,在希望身處幻境的小說人物能做些什么
在期待林恩些什么
同一時間的圣日耳曼德佩區,一片寂靜,只有白茫茫的霧。
那間曾經承載黎覺予和林恩兩人歡聲笑語的房子,此時安靜得宛如無人生存,只有走到一層費爾森房間的時候,才有些許聲音劇烈的咳嗽聲。
向來活潑的費爾森躺在深紫色的天鵝絨大床上,唇色居然比床單還深一個號。
隔壁,是眼眶泛紅的林恩,使勁抓著費爾森的手,不肯松開。
那個力道,就像一旦松開就會失去面前人似的。
費爾森的病情來得突然又無法叫停,僅僅從半個晚上的功夫,他就面色蒼白,活像一個半只腳橫跨棺材的人。
但如此病態也無法阻攔他調侃親侄子,斷斷續續的說“干嘛呢”
“早就把你的名字加入遺產清單了,別哭了。”
“如此最好”林恩怒罵一聲,再一低頭,成串的淚水像線斷的珍珠滾落。
看到自己喜歡的孩子露出如此表情,費爾森也很難受,可體力無法支撐他說出很長的話,只能輕嘆一聲他的身體,他知道是什么情況,所以忽然病重也不意外。
“是不是因為我纏著你去旅游的原因”林恩向來喜歡責怪自己。
“當然不是”費爾森差點被這臭小子氣笑了,“和你們一起去歐洲旅游,是我決定的事情。能在我生命最后一程,帶著我最鐘意的兩個孩子旅游,死而無憾了。”
“請你別這么說”
林恩聽不得死啊活啊,他只想讓舅舅每天都快快樂樂的。
“臭小子”
費爾森有點想睡覺,但因為知道現在閉眼會嚇到林恩,所以他強忍困意,有一搭沒一搭地安慰對方“我早就知道,你打著遺產的名頭來陪我,是想要照顧我到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