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疾病哪是那么好治好的別哭啊你已經做得很好。”
費爾森用盡全身力氣,才能揉揉林恩的腦袋,眼神柔軟。
這個好孩子。
一年半前,林恩突然決定拋棄美國百老匯的導演工作,跟著費爾森回到他最厭惡的法國,嘴上說著“遺產”,“賺大錢”之類的混賬話,實際上只是侄子擔心舅舅的病情,寧愿放棄前途也要照顧他的孝心。
這個孩子。
因為受過欺負,長期單打獨斗,所以養成口是心非的虛勢,自以為只要嘴上假裝不在乎,心里就真的不在乎對待費爾森是這樣,對待黎覺予也是這樣。
想到這,費爾森用盡全身力氣,說出今晚最后一個話題“去找她吧。”
“不要陪著我了,去送送她,以黎覺予的性格,今天早上就會坐船回國了。”
這是真的,林恩也知道,黎覺予總是那么狠心。
但是他真的好怕,他怕他回來,費爾森變成一座停擺的鐘樓,失去成像能力的老膠卷,一個只剩下“死者”尊稱的人。
“去吧”
看到林恩猶猶豫豫,氣得費爾森病容參雜著惱火思緒,面色變得更糟糕了。
他說話的時候,每個單詞和咳嗽聲音交替出現,字字鏗鏘“千萬不要再留下后悔了。想想你的母親,想想我現在立刻去找黎覺予,快去”
這段怒斥嚇到林恩了,生怕舅舅病情加重,但他攥緊病人的手沒有松開,力度依舊。
于是費爾森干脆上手,一根根手指地掰開,又叫來女傭把林恩趕走。
聽到砰的一聲關門聲后,躺在病床上的費爾森總算松一口氣,安然閉上眼睛。
“哼,林恩臭小子終于走了”他聲音越來越輕,最后只剩下游絲氣音。
臭小子走了,他終于可以睡覺了。
林恩馬不停蹄地朝港口跑去,跌跌撞撞。
跳上出租車的時候,還一個不小心劃破掌心,留下鮮紅色的痕跡。司機被嚇到了,問“安托瓦內特閣下,是否需要帶你去看醫生”
“不去不去”林恩急得冷汗直流,“送我去港口,快”
焦慮的語氣逼得司機加大馬力,半句多余的話都不敢說,因為林恩的表情是那么的無措,那么的焦灼。可現在是清晨,港口下貨的事間,馬路上運貨車最擁堵的時候。
“大概還有多久”林恩問。
哪怕汽車已經亮起貴族標志,正在插隊、超越、前進,他還是覺得不夠快。
“大概需要十五分鐘,閣下。”
“太慢了,再快點”
“好好”
司機快被這場來自貴族威嚴的壓力弄窒息了,默默將動力馬達開到最大,媲美美式賽車,誰知道安托瓦內特吃錯什么藥,受傷不去醫院,一心一意往港口沖。
在這樣緊趕慢趕的極限車速下,港口景色逐漸出現在林恩面前。
寫著iot白字的舢板,從船上走下來的檢疫官,成群的、掠過煙囪的海鷗清晰窺得黎覺予離開法蘭西的樣子。車子還沒停穩,林恩就從窗戶跳出去,磕磕絆絆地往船塢方向跑。
“黎覺予”
隔大老遠,林恩就看到那艘寫著東洋字樣的郵輪,絕對是黎覺予的船。
“黎覺予是我林恩”
邊跑,邊高呼著、大喊著、偏偏今天風浪是那么大、太陽是那么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