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城張貼黎覺予的畫像,報紙上大幅大幅的黑白照片。
這在四年前,幾乎是全上海人民轟動的大事啊
結果人現在就站在她面前,一臉笑意吟吟,身體健康精神正常。
黎覺予沒有驚訝馮安氏的敏捷,畢竟能做她們這行的,向來耳清目明。
相反的,她還有求于對方“我今日回國,將來也會在上海活躍,不過今天結束過后,可能會有人找上你,詢問你有關于我的事情”
“小姐是需要我撒謊嗎”
“不,你可以實話說,但是不要說出我的名字”黎覺予沉吟片刻,說“就說是丁香。”
“無論是房子還是雇傭人,都是來自一位法國回來的貴婦,名叫丁香。就這么說好了”
她不太了解民國豪門的勢力滲透程度,只能單憑過往經驗,習慣性地給自己留有余地。做足準備,就算是無用功,也會比沒有準備要來得安心。
所以她不知道,馮安氏剛走出這棟安靜的住宅,立刻就被人攔住了。
攔人者毫不客氣地問“這家搬來的是哪位高門大戶的小姐,或者是誰家情婦嗎”
馮安氏倒吸一口冷氣,剛出門就碰到來問的人,襯得這黎大小姐跟預言家一樣靈驗。
“太太說笑了。”馮安氏眼角彎彎,演技精湛地說“是一位從法國回來的貴婦,名叫丁香,和女兒回國后住在這里而已。”
“從法國回來”
兩位攔住馮安氏的太太大呼小叫。
她們不是黎覺予想象中黎家的人,而是住在附近的夫人陳壁不是個嘴巴子緊的人,誰給他一條煙,他就叭叭叭什么都說了。
所以在黎覺予住進新房的一個時辰后,幾乎整個法租界住宅區的貴婦圈都知道附近搬來一個新鄰居,是一對有錢的母女。兩人就住的那棟,正房約四開間寬,客廳能呆四十人的頂級洋房,死貴死貴了。
陳壁說這事的時候,法租界太太們在聚會。
還在搓麻將的四位太太聽說這事,不可置信地問“不是租,而是直接買下了”
“是的夫人。”陳壁搖頭晃腦“陳某從不說假話,她家夫人錢袋子一開,里面用作零錢的全都是大額法郎,嶄新嶄新著呢”
此話一出,各家太太心中都有別樣盤算,起了結識對方的心。
不過某位太太提出質疑“丁香,是沒聽說過的名字啊”
馮安氏陪笑得尷尬,不好繼續說主顧家的八卦,便含糊回復“大概是一直在國外生活。我剛剛瞧那位夫人不過四十歲,身穿收腰風衣,頭頂還戴著一副墨鏡,很是時髦。”
“那夫人和她女兒討論留哪位傭人的時候,還是用的全法文,我完全沒聽懂。”
兩位夫人瞪圓眼睛,直呼“天啊。”
住在霞飛路這一片的達官太太,大多都是嫁給法國人的華夏女人,又或是嫁給華夏人的洋太太。她們丈夫的職業大多都是中法金融、中法證券對法郎敏感得很
直到馮安氏走后,她們還沉浸在對新鄰居的震驚中。
雖然還沒認識到對方,但在她們看來,黎覺予和黎母已經是可以共存的存在了有錢、懂外語、生活尊貴雇傭傭人多光是這點,就能勾畫出對方富太太、大小姐的形象。
“好可惜,好想拜訪新鄰居。”某位太太可惜地說“聽一聽法國見聞,也比搓麻將有意思。”
“人家才剛搬進新家,再等等吧。”另一人溫柔阻攔,說“一會兒是不是有黎公館的晚宴聽說黎家小姐也剛從法蘭西回來,我們可以向她打聽新鄰居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