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他又用仿佛自言自語的音調說“情婦也有情婦的用處。”
黎家派出的人,全都在當天下午抵達霞飛路。明明他們和黎昭母女拜訪時間只差兩三個時辰,所受待遇卻截然不同他們完全進不去庭院。
大概是因為早上有黎昭母女撒潑,丁寓新招來四個港口壯丁,專門負責站門口。
這些壯丁還不是隨意找的,個個人高馬大,腱子肉比普通男人的頭還大,站在門口宛如一堵密不透風的墻,只要有人敢靠近,光是掃射的眼神就足夠殺死人。
黎家傭仆本來想硬闖的,看到這幾人體型后只得抱著小心行事,賣好臉說“麻煩通傳一下,黎老爺有話想跟丁香夫人和黎覺予小姐說一說,你也知道,他們可是親父女”
“我不知道。”
壯漢兩手抱胸,看都不看來者一眼“黎小姐說今天沒有預約來訪者。”
這句話的意思是一個都不能放進去,絲毫不肯通融了
見對方油鹽不進,黎家傭仆急了,怒罵“不過是個港口壯丁,裝什么大尾巴狼啊”
“你說吧,丁寓給你多少薪酬,我們黎公館給雙倍你直接過來我們這邊”
來者這么一鬧,壯漢終于有反應了。
他斜瞄傭仆一眼,說“那你要給我三十大洋。”
“三十”傭仆不敢相信,他的工資也才七塊錢,憑什么一個站門口的就有三十薪酬,“你在跟我開玩笑吧,大學教授都沒有三十大洋的月薪,不要耍嘴皮子坑我”
“黎小姐說了,我的工資是提成制。只要成功阻攔一個不速之客,就在我的基礎薪酬上加一元”壯漢眼神飛速打量一圈來者,自信滿滿地說“現在已經加四元了。”
“這四元我拼死也要賺到。”
提成制是什么東西
來訪的傭仆不懂,但能聽懂的是只要壯漢攔住他們,就能鐵賺四塊大洋。為了賺錢,他們寧愿死也會用尸體堵住丁寓門口,絕對不會將人放進去。
而且按照黎覺予在上海的話題性,還真不怕以后沒有人拜訪,不怕賺不到錢。
不得不說,理解“提成制薪酬”的黎家傭仆心動了,可惜他們的腱子肉沒有頭大。
門口因為入屋拜訪的事情鬧鬧騰騰,卻不知道,丁寓里面只有還在睡中午美容覺的丁香,那個他們滿心滿念的黎覺予,早在半個時辰前,就從后門出去,往愚園路的地方去了。
二十年代的愚園路。
梧桐道路,別墅洋樓,和現代來來往往都是路人的網紅街道不同,這個時代的愚園路,因為都是高門貴族的私家府邸,幾乎沒有路人敢靠近。
黎覺予之所以獨身前往愚園路,不是來看前世的舊家,她沒有那么矯情懷舊,也不是來看原身居住長大的黎公館,她一向不在意原身的過往。
她過來,是沖著某個人來的。
“叮咚”電鈴聲響起。
按完門鈴后的黎覺予站回門前,肩背挺直,不自覺就將法國練就的貴族姿態拿出來。
“是誰啊“門后有人應答,聽粗糙的聲音應該是寓所的老媽子。
黎覺予并沒有因為對方是傭仆而放松姿態,反而拿出對待主人的模樣,禮貌有條理地說“你好,我是傅家傅良成先生的朋友,辛苦幫我通傳一句,就說法蘭西來的黎覺予拜訪。“
門后沉默片刻,幾瞬呼吸的時間后對方才像想起要回復一樣,連聲說“噢好,請稍等”
腳步聲遠去,黎覺予繼續乖巧等在門口。
傅公館內。
看門奴仆急急忙忙跑回主樓,對茶室方向稟告說“小少爺,你要等的客人來了,但是不是紐約來的,而是法蘭西來的,也不是先生,而是一位小姐。““法蘭西來的小姐”
傅良成瞪圓眼睛,他不記得自己有認識什么法蘭西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