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學士揣摩圣意,皇上要他舉薦人才,他不如舉薦謝嘉瑯,一來事出倉促,他也不知道舉薦誰更合適,二來不管皇上心中屬意之人到底是誰,這個答案都不會出錯,而且還能示好于謝嘉瑯。
果然,聽到翰林學士的回答,李昌神色溫和,嗯了一聲,示意待詔寫下謝嘉瑯的名字。
待詔繼續推舉,最后圈出四個人選,等明日早朝大臣商議后再定。
第二天,去禮部詢問文牒的謝嘉瑯受到急宣,進宮覲見。
李昌命汪侍郎前去河東主持防汛,任命謝嘉瑯為副手,協助汪侍郎督促賑災,撫治救濟災民。
當天下午,宮中太監送來辦好的文牒、印信,為賣弄自己的身份地位,也是為了結交謝嘉瑯,太監說了很多宮里人才知道的消息,末了,笑著提醒謝嘉瑯“謝大人能擔任汪侍郎副手,一定要謝一個人。”
呂鵬陪太監說話,好奇地問“謝哪位”
“諫議大夫龐大人,謝大人畢竟年輕,今日早朝上吵得不可開交,快散朝時都定不下副手人選,是龐大人站了出來,說謝大人的家鄉江州也多水患,從小熟讀治水典籍,寫下的治水論得到先生贊賞,而且謝大人來回平州城都經過河東,熟悉河東地貌,為汪侍郎副手,汪侍郎如虎添翼多虧了龐大人力薦謝大人,才能說服其他大臣,最后選定謝大人。”
送走滔滔不絕的太監,呂鵬一臉茫然地回頭看謝嘉瑯,“你不是才剛剛得罪那個姓龐的我正提心吊膽,怕他聯合梁公的門生打壓你,他怎么反倒幫你說話”
謝嘉瑯雙眉微皺,提筆鋪紙,開始寫信。
呂鵬看他神情嚴峻,急得搔頭抓耳,圍著他轉來轉去。
謝嘉瑯一語不發,寫好一封信,讓呂鵬立即送出去。
呂鵬心急火燎,送完信回房,謝嘉瑯看他一眼,“等到了河東,你繼續往北,回平州城去。”
“我還是跟著你吧,不然沒法對九娘交代。”呂鵬想了想,搖頭拒絕,“這差事是不是很棘手姓龐的想害你假如你辦不好差事,他夸你的那些話就成了笑話,他捧殺你,想敗壞你的名聲”
謝嘉瑯將寫好的幾封信推到一邊,重新鋪開一張紙,手里的筆停了停,看著太監離開的方向,“不止如此。”
呂鵬沒聽明白。
謝嘉瑯低頭,提筆繼續寫信。
呂鵬細想了想,倒吸一口涼氣謝嘉瑯婉拒詩會邀請,龐祿在他這里失了顏面,隱忍不發,在皇上面前為他說話,連宮中太監都來提醒謝嘉瑯,一定是龐祿有意為之,現在龐祿得了不計前嫌、愛惜人才的美名,謝嘉瑯之前的舉動就顯得很不識抬舉了。假如謝嘉瑯差事辦得好,那是龐祿知人之明,假如謝嘉瑯差事辦得不好,龐祿一定還有說辭,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罵名都推給謝嘉瑯。謝嘉瑯就此欠下一份提攜的人情,日后假如他和龐祿發生沖突,世人定會罵他忘恩負義。
“你打算怎么辦”呂鵬不禁想到自己父親卷入風波后一家人的遭遇,寒毛直豎,擔心地問。
“盡我所能。”
謝嘉瑯回答得很鎮定。
看他氣定神閑,呂鵬沉默一會兒,笑了笑,自己白擔心了,謝嘉瑯能看明白龐祿的刁難,一定也能想出應對之法。
“還有什么信要我送出去”
“這封給文宇,這封給先生,這封給二弟”
謝嘉瑯把信交給呂鵬,一封封交代清楚,目光落到紙上。
他是有疾之人,性情堅韌,從小經歷太多變故,即使事出突然,他并不驚慌,半個時辰內就把事情安排好、在信中交代清楚,但是有封信,他遲遲沒有下筆。
輕重緩急可以分清楚條理想到謝蟬,他清晰分明的思路忽然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