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恭敬地答應,紛紛起身。
他們之中,有的是朝廷撥給謝嘉瑯的隨從,有的是應付差事的雜吏。不知道為什么,汪侍郎似乎不待見謝嘉瑯,剛離京就找了個苦差把他支開,一開始,他們心里輕視這位初出茅廬的謝大人,但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謝大人和他們同吃同住,不辭勞苦,真心為災情操勞,他們大為驚奇,早已收起輕視之心,開始由衷地敬佩謝大人。
繼續趕路,很快找到一處避雨的地方,眾人生起火煮熱水,脫下濕衣烘烤。
呂鵬脫得溜光,一回頭,看謝嘉瑯凝望著雨絲,眉頭緊緊皺著,幾步走過來,“咱們都全須全尾地翻過山了,沒有人掉河里,你怎么還發愁是不是擔心姓汪的”
離京之前,呂鵬知道龐祿那伙人陰險,離京之后,呂鵬發現他們比他想的還要陰險。
龐祿攛掇同窗為謝嘉瑯制造聲勢,謝嘉瑯風頭大盛,完全蓋過了汪侍郎,仿佛他才是欽差大臣,而不是副手。
汪侍郎年紀大了,被一個年輕人搶走風頭,又聽了些挑撥的話,臉面過不去,喝了送行酒后立即大發官威,給謝嘉瑯派了趟苦差。
“姓汪的心眼太小了。”
呂鵬掏出酒壺,拔開塞子,心里腹誹,姓汪的那里肯定也小。
謝嘉瑯搖頭。
“不是擔心姓汪的那是在擔心災情”呂鵬仰頭喝口酒,“別愁了,天要下雨,愁也沒用。你幾天幾夜沒合眼了,有你這樣的父母官,是百姓的幸事。”
謝嘉瑯望著雨幕中朦朧的山巒,神色不見緩和。
汪侍郎的為難不算什么,他本是為災情而來,當盡他所能。
他馬不停蹄,安置流離失所的災民,督促加筑堤壩,平抑糧價,檢查糧倉,精神一直緊緊繃著,松弛的間隙,思緒起伏,他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心想,不知道謝蟬在做什么。
赴京前他考慮過可能會被派去其他地方,交代了文宇他們,也囑咐了謝蟬,接到圣旨后又寫信叮囑了一遍,謝蟬那么乖,一定待在平州城。
平州城雨水不多。
他問“有平州城的信嗎”
呂鵬愣了一下,搖頭,“在京里我們還能收到信,離京以后都在趕路,居無定所的,有信送過來我們也收不到,而且現在亂成這樣,沒人敢往這里送信。”
謝嘉瑯也知道這些,外面的信送不進來,里面的送不出去。
他怕謝蟬擔心。
沉思中,雨聲里突然響起一陣馬蹄聲,七八個騎馬的身影朝著這邊來了,為首的人指著他們歇腳的破廟道“前面有躲雨的地方”
馬蹄聲越來越近,很快,他們在殘破的土墻外面停下,下馬,簇擁著一個錦衣男子大步踏進屋中。
錦衣男子摘下斗笠,環視一圈,看出火堆旁的人以謝嘉瑯為首,含笑朝他看過來,視線和他對上,驚訝萬分,呆了一呆,哈哈大笑“這么巧”
謝嘉瑯認出來人,起身。
呂鵬送上剛熱的酒。
張鴻冷得直抖,走近幾步,接過酒一飲而盡,舒口氣,道了聲謝,帶著自己的人在火堆旁坐下。
“我去晉王府傳旨,差事辦完了,想去探望幾個戍邊的老友,路過此地,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謝傳臚”張鴻脫下濕透的袍子,擰干水,笑著說,“我要是寫信把這事告訴九娘,她一定不信,說我哄她。”
他越想越覺得有趣,桃花眼笑瞇瞇的。
“我回去就給九娘寫信”
謝嘉瑯看一眼張鴻。
他和張鴻幾乎沒有交集,因為謝蟬才認識。長公主的事,張鴻跑前跑后幫了很多忙,謝蟬很感激他。
謝蟬很少在謝嘉瑯面前提起張鴻,他今天才知道,原來她和張鴻一直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