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沒有那個本事,進了縣學也是惹人恥笑。”
謝大爺猶豫,問“假如考不上怎么辦”
謝嘉瑯答“那就明年接著考。”
父子倆的對話傳出來,有人為謝嘉瑯感到可惜,有人嘲笑他口氣大,有人說他死心眼,太倔強,還有人諷刺他不識好人心,嫉妒謝嘉文,讓謝二爺難堪。
二夫人私底下笑對謝二爺道“就憑他也想考縣學本來就差我們二郎一大截,又多災多病,三天兩頭癱著,沒人教,能寫字就不錯了。我看明年大爺肯定要置辦酒席,請你出馬”
謝二爺喝一口酒,“怎么說也是我侄子,大哥要是來求,這個忙我還是要幫的。”
不管別人說什么,謝嘉瑯在縣學報了名。
青陽也拿不準謝嘉瑯考不考得上縣學,怕萬一考不上被人笑話,所以在外面不敢高聲談論這件事。
上元之夜,燈火如晝,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燈樓照耀璀璨,遍處輝光。
謝府包下一座視野極佳的酒樓,各房女眷簇擁著老夫人,乘坐馬車,登樓觀燈。
女眷在樓上看燈,小郎君小娘子愛熱鬧,由仆從領著下樓去燈市玩。
謝嘉武一下樓就和狐朋狗友勾搭到了一起,謝蟬沒看到呂鵬的身影,謝寶珠告訴她,呂鵬明年要去縣學,被知州大人拘在府里讀書。
從午夜到天明,狂歡的人群才漸漸散去。
謝蟬回家時在馬車上睡著了,第二天聽到院子里啪啪響的炮仗聲才醒。
十二郎喜歡聽炮仗聲,周氏讓人放炮仗哄他。
謝蟬匆匆梳洗,趕到大房時,廂房空蕩蕩的,下人說謝嘉瑯已經出發了。
謝大爺昨晚把謝嘉珍扛在肩膀上,逛了一夜燈市,還未起。
謝嘉瑯自己去縣學,青陽和一個做飯的老仆跟著。
謝蟬怏怏而返,等謝六爺去鋪子查賬時央求他帶上自己,路過縣學那條街巷,找人打聽謝嘉瑯的住處。
青陽開門,看到謝蟬,呆了一呆。
一地散亂的書箱箱籠,他們還沒開始收拾。
謝蟬的目光越過他,落到坐在樹下執卷看書的謝嘉瑯身上。
“你們怎么一大早就走了”她問。
青陽道“郎君說早點走,不會驚動人,路上車馬也少。”
謝嘉瑯從書卷中抬眸,瞥見門口的謝蟬,也有些驚訝。
謝蟬走進去,“哥哥,我有東西要給你。”
她拿出一張吉符。
“昨晚觀燈,我們在廟里燒香,三姐她們都求了符,我也給哥哥求了一張,聽說很靈驗,哥哥考試的時候可以戴著。”
燈市上江州大戶人家的小娘子們聚在一起,互相攀比衣衫首飾,然后一起去廟里燒香,幾乎都有要參加縣學考試的兄弟,人人求了符,據說是江州這里的風俗。
謝嘉瑯看著符,沉默。
謝六爺還在巷口等著,謝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到底靈不靈驗,不過人家有的,我家哥哥也要有哥哥不戴它,放在屋里也可以。”
謝嘉瑯一手執卷,一手慢慢攤開。
吉符落在他掌心。
“哥哥,你夜里早點睡,養足精神你平時這么刻苦,一定能答得出題目”
進寶在門外探頭,無聲催促,謝蟬只能匆匆離開。
謝嘉瑯起身,目送她登上馬車。
因為別人家都有,所以她也要給他求一張,追過來送到他手里。
他輕輕握住。
縣學考試當天,春風和暢,柳條冒出米粒大小的嫩芽。
學官站在大門前點名,考生們挎著考籃,依次踏上石階。
垂頭喪氣的呂鵬被家人送到考場,聽著身邊少年彼此對答題目,一個個胸有成竹的模樣,他急得抓耳撓腮,一張臉時而發青,時而發紫。
他環顧四周,沒有看到平時跟在身邊討好自己的人,心里更加不耐煩。
看到謝嘉瑯的身影出現在巷口時,呂鵬更是瞪大眼睛,怒火中燒。
這人有病,怎么也來參加考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