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瑯俯身。
謝蟬抬手,嬌嫩指尖落在他額頭上。
微涼而柔軟的觸感。
她幫他調整羅巾,又繞到他身后,松開系帶,重新系好。
最后,謝蟬雙手背在背后,抬頭審視謝嘉瑯,老氣橫秋地點頭“好了。”
青陽一面笑得捧腹,一面暗暗吃驚,郎君居然允許九娘像過家家似地打扮他
謝蟬轉頭支使青陽“把大哥的書箱,平時用的筆墨都帶上,去花廳。”
青陽疑惑“帶這些做什么”
謝蟬道“大舅是州學訓導,待會兒宴席上肯定會考校兄長們的學問,大哥的字好,可以寫字給他看”
青陽立刻奔去背書箱。
謝嘉瑯默默看著他們倆忙前忙后。
鄭大舅來謝家,謝蟬替他高興,特意過來找他,讓他換上最好看的衣裳,帶上筆去見鄭家人。
她以為只要他表現得出色,鄭家人一定會喜愛他,巴巴地在這里替他打算。
她不知道,這些沒有用。
他始終是被排斥在外的禁忌。
“哥哥,我們去花廳吧。”
謝蟬檢查兩遍,確定可能用到的東西帶齊了,笑著道。
謝嘉瑯“嗯。”
又落雪了,雪花洋洋灑灑,飄落而下。
兩人在雪地里慢慢走著。
謝蟬一邊走,一邊伸出右手,掌心攤開,接雪花玩。
謝嘉瑯拉著她的左手,她可以隨便玩,不用怕摔著。
到了花廳,謝寶珠過來拉謝蟬,小娘子的席位在屏風后面。
謝蟬來遲了,周氏抱著十二郎,使眼色瞪她,她抱歉地一笑,朝謝嘉瑯做了個鼓勁的手勢,笑著落座。
宴席上,鄭大舅果然問起小郎君現在讀什么書。
隔著一堵墻似的落地大屏風,謝蟬聽見外面的說笑勸酒聲停了下來,傳出背誦文章的聲音。
她立刻放下筷子,走到屏風前,伸長脖子。
屏風另一頭,謝嘉瑯站在鄭大舅面前,流利地背出文章。
屏風后,謝蟬小心翼翼地蜷著,側耳傾聽,沒注意到淺青色絲絳穗子露在屏風外。
謝嘉瑯背著書,目光越過宴桌,落在那截輕輕拂動的絲絳穗子上。
她一定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沒來由的,謝嘉瑯嘴角輕輕揚起,頓了一下,接著背誦。
明知沒有用。
明知這些發問的長輩沒有一個在意他的表現。
但是謝蟬在那邊聽著、期盼著,他還是一字一字,背得很認真。
鄭大舅又問了些儒經典籍的問題,謝嘉瑯都答了。
滿堂喝彩。
鄭大舅凝視謝嘉瑯許久,笑著對眾人道“不錯,學問很扎實,是下了苦功的。”
大家順著他的話夸謝嘉瑯,說他很刻苦。
謝蟬放下心,回到席位上。
老夫人留鄭大舅一行多住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