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蟬眼角余光看見御街旁一道高大筆直的身影,眼簾抬起。
是謝嘉瑯。
他很狼狽,頭上官帽歪了,身上官袍的結紐被人扯開,臉頰脖子上還有幾道抓痕。
謝蟬很詫異,叫來太監問“謝嘉瑯什么時候回京的”
“回娘娘,謝大人上個月回京的,陛下召他回來協助史館修國史。”
謝蟬不語,示意宮女放下簾子。
太監知道謝嘉瑯與后黨不和,等馬車過去,轉頭呵斥謝嘉瑯“謝大人,你儀容不整,驚擾鳳駕,按律,罰俸三月”
謝嘉瑯低垂著頭,應是。
謝蟬回到宮中。
宮女過來回話“娘娘,剛才在宮門前吵鬧的是趙團練使的繼室夫人,他家小郎喝醉酒,傷了人命,被謝大人抓進大牢。趙家是國舅的人,刑部都說要輕判,謝大人堅持重判,趙家女眷今天進宮求情,剛好撞見謝大人,罵他狠毒。”
國舅是李恒的親舅舅,李恒母族唯一活下來的人,李恒和舅舅感情很深。
謝蟬心想,謝嘉瑯的骨頭真硬,國舅的人,他照樣得罪。
不過是一件尋常小事,她很快就忘了。
謝蟬被一陣鞭炮聲吵醒。
今天是謝大爺娶新夫人的日子,周氏抱著十二郎去前堂看交拜禮。
到處是歡聲笑語。
謝蟬向謝嘉瑯的院子走去。
他在書房,盤坐于小案前,一邊翻閱書卷,一邊抄寫,從背影看就知道他有多專注。
謝蟬一步步走過去,俯身坐在席子上,伸手,從背后抱住他的腰,臉貼在他背上。
謝嘉瑯頓住,停筆,抬頭,“團團”
謝蟬悶悶地唔一聲。
趙夫人就是鄭氏,謝嘉瑯的母親。
前世,鄭氏棄他而去,改嫁他人。多年后,鄭氏的繼子趙家小郎犯事,他是主審,秉公執法,不肯輕判,鄭氏在御街前攔住他,當著來往官員,罵他刻薄歹毒。
她們還抓傷了他的臉。
趙家人一定以為他是為了報復鄭氏才堅持重判。
他被人誤解。
還被罰了俸祿。
他那么窮,沒了幾個月的俸祿,是怎么撐過去的
謝蟬靠著謝嘉瑯,悶悶不樂。
謝嘉瑯不習慣與人親近,放下筆,轉身,撥開謝蟬,“怎么了”
謝蟬不管不顧,又靠上去,一把摟住他左邊胳膊。
今天謝大爺娶妻。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想這樣靜靜地靠著他,陪著他。
“哥哥,你繼續寫字吧,我不會吵你。”
她仰起臉,清澈杏眼里是小心翼翼的關切。
謝嘉瑯伸手拎開她。
她很乖,他撥開她,她就倒向一邊,他收回手,她立馬靠回來,嬌嬌軟軟的一團,跟沒長骨頭一樣。
相處久了,她露出嬌蠻的一面,會對他撒嬌了。
謝嘉瑯無奈,讓謝蟬靠著,轉過頭,拿起筆繼續書寫。
外面前堂鑼鼓喧天,人頭攢動。
謝嘉瑯寫著字,心里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