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曲星下凡的進士老爺,不可能隨便選一個學生栽培,而且那個學生還身患怪疾。
這和老夫人想要的不一樣。
她希望被器重的人是謝嘉文。
老夫人倚重二房,中饋交給二夫人,外面的生意也讓二房接管,謝麗華被許給官宦人家
大郎是個廢人,早就被放棄了。
可是他卻在所有人的漠視中一步步趕了上來。
謝寶珠聽說呂家人來了,伸長脖子朝屏風外張望。
謝蟬碰碰她胳膊,“五姐姐,你在看什么”
謝寶珠臉上一下漲紅,慌亂地道“我在看看長兄”
謝蟬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屏風那頭人影晃動,她沒看到謝嘉瑯。
外面前堂,謝大爺、謝二爺苦苦挽留馮老先生留下用飯。
馮老先生揮揮手,不耐煩地道“老頭子平生好一口酒,今天要去朋友家討幾杯好酒吃,就不留了。”
說完,抬腳就走。
謝家人不敢真攔著他,目送他上馬車。
馬車出了大街,馮老先生的隨從好奇地問“先生,您破例舉薦謝家大郎,已經是給了謝家天大的臉面,為什么要收大郎做學生您不是總說不給人當老師嗎”
馮老先生歪在車廂里,閉著眼睛打盹,打一下哈欠,道“謝嘉瑯有那個病,就算破例舉薦他去州學,萬一州學不肯收他呢就算州學肯收他,以后不許他參加解試,他豈不是白白浪費光陰他浪費了光陰,我馮某的破例豈不是成了笑話”
“那我馮某人多沒面子”
“他基礎扎實,性情沉著,過兩年可以下場試試本事。既然我決定為他破例,那就送佛送到西,多拉他一把,讓他拜在我名下,他以后參加解試當不會被攔著。”
“這些年沒見過謝嘉瑯這樣的學生,他非池中之物,又難得有仁心,我順手為之,說不定能成就一段佳話,讓我這個老頭子揚揚名聲。”
馮老先生也想知道這個少年最后能走多遠,站得多高。
隨從邊聽邊點頭“先生高見”
“先生,那您看謝家二郎怎么樣他也是甲等。”
馮老先生事不關己“二郎是誰關我什么事我只收謝嘉瑯做學生。”
隨從悄悄翻一個白眼,覺得自家先生太不著調“您今天讓大郎出盡風頭,二郎臉上不好看。”
馮老先生嗤笑“謝嘉瑯是他兄長,兄長得志,于他只有好處,他如果是個聰明人,自會明白這些道理,若是嫉恨兄長,那未免太糊涂。江州只是個小地方,到了外面,他們就會知道世間有多少和他們一樣優秀的人才,在意一時風頭,眼界太窄,去了州學,還不得被氣死”
隨從由衷地道“先生,您說的道理人人都明白,可是想要做到太難了。”
馮老先生笑了笑,“是啊。”
所以謝嘉瑯難得。
宴席繼續。
外院,謝大爺被族人拉著灌酒。
里院席面,謝蟬發現圍在自己身邊的堂姐妹越來越多。
她們被長輩打發過來找她打聽謝嘉瑯平時性情如何,有什么喜好。
能去州學的學生是江州的佼佼者,知州大人要請過去吃酒的。
佼佼者的頭名,馮老先生破格認的學生,前途不可限量。
謝家人開始了各自的盤算。
謝嘉瑯的癔癥,突然得到所有人的憐惜。
謝蟬相信,假如謝嘉瑯此刻忽然發作,癱倒在前堂,這些平時嫌棄他的人不會再遠遠避開,他們會一起擁上去,關心這個可憐的少年。
這樣的認知讓謝蟬心里忽然傷感。
至親血緣不能讓謝嘉瑯的家人疼惜他,馮老先生的賞識卻可以輕而易舉改變眾人的態度。
原來他們不是不能給謝嘉瑯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