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晃晃悠悠,謝蟬的思緒也跟著晃晃悠悠,江風習習拂進船艙,潺潺的水聲溢滿她的夢境。
前世。
一張慌亂的臉從謝蟬眼前閃過,大汗淋漓,白得發青。
椒房殿的女官沖進內殿。
“娘娘,阿汀被拖走了”
謝蟬站起身,手里的前朝皇后本紀摔落在猩紅地毯上,“誰抓的”
女官憤憤地道“是喬內司”
內司,女官之長,掌宮內諸事,位比朝堂的宰相。
喬內司是姚家的人。
謝蟬匆匆趕去掖庭,看到阿汀的尸體。
廊柱上一團殷紅的血跡,還沒干涸的鮮血順著石階往下淌。
嘀嗒,嘀嗒。
謝蟬強忍著,俯身,雙手顫抖,合上阿汀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喬內司叉手立在階下,皮笑肉不笑地道“娘娘,阿汀偷盜宮中古董,我們奉命拿她,并未用刑,這賤奴自己想不開,畏罪自盡了,我們拉都拉不住”
她面前跪著幾個小宮女,不等喬內司問,就一個接一個指認阿汀,太監拿出物證。
人證物證俱在。
謝蟬明白,自己抓不到喬內司的錯處。
她是李恒的皇后,可她在宮中孤立無援,姚家不僅在前朝勢大,還控制了后宮,內侍省一半是姚家的人,一半是崔季鳴的內應。
姚家一心想扳倒謝蟬。
崔季鳴是李恒的舅舅,也想廢了謝蟬,讓李恒立崔氏女。
謝蟬孤零零的,什么都沒有,甚至連籠絡宮人的錢都拿不出來。
先帝駕崩得突然,李恒繼位倉促,根基不穩,她這個皇后更是搖搖欲墜,連一個內司都敢在她面前弄鬼。
阿汀或許真的偷盜了財物,但是罪不至死。
這是姚家給她這個皇后的下馬威。
謝蟬閉了閉眼睛,緩緩起身,“宮人在殿中橫死,是喬內司的失職,按律,該如何罰”
喬內司愣了片刻,雙眼微瞇,跪下請罪。
謝蟬立在階前,俯視著階下俯首跪地的女官、宮女、太監,寬袖中的手微微發抖。
她可以發作喬內司,但只能罰幾個月的俸祿。
就算沒有喬內司,還有其他姚家內應。她面前的每一個人都想害死她。
是夜,謝蟬等李恒回椒房殿,和他說喬內司的事,“阿郎,喬內司處處針對我,這個月已經打殺了椒房殿三個宮人”
李恒揉揉眉心,神色疲憊,“阿蟬,她是內司,掌掖庭事務,處置各宮觸犯宮規的宮人,是她的職責,我會訓斥她,要她收斂點。”
謝蟬不再多說。
她雖然深處內宮,也隱約知道朝堂上的局勢,李恒需要姚家的支持,他不會為了她讓姚貴妃難堪。
謝蟬很無助。
深宮處處危機,而她沒有父母兄長,丈夫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依靠。
現在,她的丈夫也是姚貴妃的丈夫。
半個月里,謝蟬宮中養的仙鶴接連死去。
椒房殿的女官告訴她“娘娘,仙鶴一定是被毒死的他們想下毒”
謝蟬一天天消瘦。
她想活下去。
謝家人入宮覲見,幾口裝滿金銀的大箱子抬進椒房殿,謝氏向謝蟬保證,可以在宮外為她造勢,幫她穩固后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