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至深夜方散。
朝廷不僅頒下牌匾,衙署還要撥一筆銀兩給謝家建牌坊。
族老們喝得醉醺醺的,拉著笑得合不攏嘴的謝大爺,七嘴八舌地道“解首的牌匾是朝廷頒下的,在江州還是頭一次,大公子給我們謝氏爭氣啊這等光宗耀祖的大事,要開祠堂敬告祖宗那塊牌匾不能掛在其他地方,一定要掛在祠堂里才行”
“還有,朝廷撥銀子建牌坊,謝氏幾輩子沒有這等體面事我們各房也該出一把力,大家一起把牌坊建起來,要建得高高大大的,別人一進江州就能看見”
謝大爺滿口答應,送走族老,回頭看著謝嘉瑯,心潮起伏,感慨萬千,有心和兒子說幾句體己知心話,張了張口,不知從哪里說起。
“夜深了,父親早些歇息。”
不等謝大爺醞釀好情緒,謝嘉瑯一拱手,轉身離去。
謝大爺無奈地嘆口氣。
謝嘉瑯穿過長廊,一路上,小廝、管事、丫鬟、仆婦遠遠地看到他,都停下來朝他行禮,態度恭敬。
曾幾何時,謝嘉瑯所過之處,所有人遠遠避開。
院內掛了很多盞燈籠,閃閃爍爍,映下一道道昏黃的光。
爬滿藤蔓的花架下,一道身影靠著欄桿抱膝而坐,白地纏枝牡丹披帛從肩膀上滑落下來,一頭拖在地上,一頭被夜風拂起,掩住了小娘子沉睡的臉。
謝嘉瑯不禁放輕腳步,走到小娘子身邊,俯身,手指撿起地上的披帛,拂去灰塵,放到小娘子散開的裙裾間。
“團團。”他輕聲道,“怎么在這里睡著了”
“嗯”
謝蟬輕吟一聲,抬頭,拉下蓋住臉的披帛,仍然睡意朦朧,眼角還有淚花閃動,但一看到謝嘉瑯嚴肅的臉,眸子里的笑意已經滿溢出來。
“哥哥,恭喜你”
謝嘉瑯嗯一聲,看著謝蟬,“手抬起來。”
謝蟬還有點迷糊,揉揉眼睛,聽話地抬起雙手。
謝嘉瑯取出幾枚喜錢,放在她柔軟的手心里。
謝蟬握著喜錢,失笑“哥哥不愧是貢士,這次準備很充分。你什么時候帶在身上的”
謝嘉瑯道“剛到家的時候回房拿的。”
他直覺謝蟬會像以前那樣,在這里等他,私下里和他說恭喜,然后攤開手,笑嘻嘻地找他討喜錢。
又或者說,他希望回內院的時候能看到謝蟬等著他。
不需要什么言語,只是等著他就夠了。
以前沒有準備,這一次他帶了幾枚喜錢在身上,宴散后直接過來。
她果然在這里等他。
看到她,他心頭似有柔和的風拂過,一絲絲漣漪浮動。
謝蟬高高興興地收起喜錢,涼風襲來,她打了個冷戰。
“著涼了”謝嘉瑯皺眉,托一下她的手肘,扶她站起身,“我送你回去。”
謝蟬抖開披帛裹住自己的肩膀,隨他走出花架,“哥哥,你是不是要準備去京師參加省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