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州知府的死訊讓姚父心中僅剩的那絲僥幸徹底湮滅。
古人常說,未卜先知。
他的女兒真的能預見將來發生的事情。
姚父坐在書房里,袍袖中的雙手隱隱發抖。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崔氏一族從開國以來就始終站在權勢最中心,百年而屹立不倒,根基之深,根本無法衡量,皇帝想將崔氏連根拔起,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都無疑會掀起滔天巨浪,撼動整個大晉。
姚家要怎么做,才能在這場風云詭譎的動蕩中安然無事
姚父思索了很久,權衡利弊,最終選擇隔岸觀火。
他用左手寫下一封信,命心腹送去崔家。
崔尚書的案頭上忽然多出一封信,他皺著眉頭打開信看完,嚇得魂飛魄散,急忙去找父親崔相爺。
崔相爺看了信,面色陰沉下來。
當天,崔相爺派出幾撥人馬出去打探,壞消息一個接一個,不斷送回崔府。
宮中禁衛軍統領沈侯爺是皇帝提拔上來的,駐守京師各個城門的羽林衛直接聽命于皇帝,掌軍的崔家子弟被打發去為遠嫁北涼的公主送親,朝中右相、幾曹尚書都有女兒嫁給皇室宗親這些都不是什么好兆頭。
尤其讓崔家人膽寒的是,這些年有很多大臣彈劾崔氏、揭發崔氏的罪行,皇帝李昌迫于崔氏的壓力,不敢深究,那些官員被殺的被殺,被革的被革,彈劾之事不了了之,然而那些揭發崔氏罪行的奏疏,皇帝居然全都留著,而且命人抄錄了好幾份,留存在不同地方
崔尚書臉色蒼白“父親,難道那封密信所寫是真的皇上早就想對我們崔氏下手了”
崔相爺蒼老的面孔泛著青色。
他一輩子盛氣凌人,連皇帝在他面前都不敢傲慢,他看著皇帝長大,一直以為皇帝懦弱不堪,沒想到皇帝竟然有這樣的城府心機。
崔尚書怒道“當初先帝駕崩,朝中局勢混亂,當今圣上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皇子,他生母是個粗俗野蠻的番邦女子,要不是我們崔氏一力扶持他,他怎么可能登基為帝他過河拆橋,忘恩負義”
崔相爺擺擺手“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當務之急是怎么應對眼前的難題。”
先帝駕崩時,最有可能繼位的皇子性情桀驁不馴,而且母族是世家謝氏,崔氏覺得不好控制拿捏,所以殺了那個皇子,選擇擁護性子最懦弱、母族遠在塞外的李昌繼位。
李昌登基以后,果然事事聽從崔氏,后來還娶了崔貴妃,寵愛備至。崔貴妃順利生下皇子李恒,李昌帶在身邊親自教養,李恒位同儲君。
這一切讓崔氏放松了警惕,覺得可以高枕無憂,忽然一個晴天霹靂,崔家人六神無主,焦頭爛額。
崔家小公子崔季鳴問“父親,要不要提醒貴妃,讓貴妃提防皇上”
崔相爺皺眉搖頭,嘆口氣,道“不行,你姐姐被你娘養得太嬌氣了,從小沒受過委屈,毫無城府,什么事都不懂,讓她知道了,她肯定會露出馬腳”
崔季鳴又問“那八皇子呢皇上疼愛八皇子,或許八皇子可以從中斡旋”
崔相爺沉吟片刻,還是搖頭,“不能把八皇子牽扯進來,這是皇上最忌諱的事情。”
崔尚書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那該怎么辦難道坐以待斃嗎我們崔氏為大晉立下汗馬功勞,皇上想卸磨殺驢,我們就坐著等死父親,我不甘心”
他越說越激動,表情逐漸變得猙獰“父親,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不能再猶豫了我們崔氏并非沒有勝算,當年我們可以扶持李昌當皇帝,現在也可以扶持八皇子”
兄弟幾個紛紛變了臉色,彼此交換眼神。
崔相爺垂垂老矣,怒道“慎言”
“父親滅族之禍近在眼前,還要如何謹慎”崔尚書梗著脖子,眸中寒光閃爍,“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是啊,父親,我們必須先下手為強,否則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啊”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