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字一字地道,聲音輕柔,每一個字音卻如驚雷,在零碎的夢境里鏗然炸響。
心口一陣抽痛。
李恒皺眉,悶哼出聲。
“皇兄”李蘊慌忙翻找,從瓷瓶里倒出一枚藥丸,喂李恒服下。
李恒的臉色漸漸好了點。
“皇兄,你以前從不會這樣的怎么近來經常心悸”李蘊滿面愁苦,“是不是因為他們沒照顧好你,你才多了這個毛病”
李恒搖頭。
心悸的毛病從那場馬球比賽就有了。
只不過當時,他們都以為他是在北涼人的故意沖撞中受了內傷。
他的夢,他的心悸,都來得古怪。
李蘊看一眼李恒的腿,心里難過,轉過頭,悄悄擦一下眼角,“對了,皇兄,我聽王美人說,父皇可能打算為你指婚。”
李恒眼簾抬起,眸中掠過一道亮光。
“皇兄,你是不是在想姚姐姐”李蘊咬了下唇,掩下對姚家的不滿,“皇兄要是有什么話想對姚姐姐說,我可以幫皇兄帶話。”
李恒搖搖頭。
夢中的女子不是姚玉娘,他直覺如此,而且姚玉娘不會做那些活計,姚玉娘的手指也沒有舊傷疤。
李蘊幫李恒掖被角,道“皇兄,我去求王美人,請她問一問父皇,也許父皇心疼你,會心軟,答應你娶姚姐姐你一個人這樣下去不行。”
李恒不能行走,太監欺辱他,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李蘊又不能經常來看他,有人照顧他,陪他說說話,他的腿說不定能好得快點。
“不必了。”李恒還是搖頭,“我現在這個樣子,沒有哪家小娘子想嫁給我。”
李蘊嘆口氣。
李蘊走了,太監送來晚飯,李恒掃一眼幾上,今天的飯菜比昨天要豐盛得多。
宴席上李蘊哭一場,還是有用的。
他爬起身吃飯,手指不小心碰到筷子,筷子滾落,掉在地上,他朝太監看過去,請太監幫他撿起來。
太監不甘不愿地走過來,撿起地上的筷子,啪的一聲摔在幾案上。
他忍著氣,擦了擦筷子,吃飯。
入夜,更聲在一重重的宮墻中回蕩。
門外的太監都睡著了。
宮室里沒有點燈,一片昏暗。
當更聲不緊不慢地敲響三遍后,床上的李恒遽然睜開眼睛,細聽門外動靜,坐起身,掀開被子,下床,雙足落在地面上。
他站起身,踏出一步,雙腿受力,劇痛從骨頭縫里襲來。
李恒牙關緊咬,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接著踏出一步。
汗水從他額邊滾落,黑暗中,他一步一步地走著,偶爾聽到窗外有細微的響動聲,立刻停下腳步,一動不動,直到聲音遠去,接著邁步。
他已經能下地行走了,連李蘊和張鴻都不知道。
誰都不能信任,連太醫院都有想置他于死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