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蟬眸子不能置信地瞪大了雙眸。
馬車立刻調轉方向,回到縣衙。
不等馬車停穩,謝蟬掀開車簾跳下地,直撲進正堂。
謝嘉瑯站在廊前等著她,面色格外蒼白,她沒在意,攥著他的胳膊“在哪”
“在里屋。”
謝蟬放開謝嘉瑯,沖向里屋。
在她身后,謝嘉瑯踉蹌了一下,青陽慌忙上前扶住他胳膊“大人,你生病的事要不要告訴九娘”
他搖頭。
謝蟬飛快跑進里屋,推開門。
屋里說話的兩個人轉過身來看她,其中一個男人騰地站起來,神色激動,熱淚盈眶,張開雙臂走上前。
謝蟬呆呆地看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男人朝她憨憨地一笑,“團團不認得我了”
“阿爹”
謝蟬哭著喊出聲,眼淚奪眶而出,撲上去,緊緊抱住男人。
謝六爺帶著哭腔重重地應答一聲,摟住謝蟬。
謝嘉瑯跟過來,反手合上房門。青陽守在外面,不許任何人接近。
父女倆抱頭痛哭。
謝蟬欣喜若狂,慶幸,委屈,酸楚,苦澀所有情緒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她緊緊地抱著謝六爺,哭得渾身顫抖。
謝六爺心疼得不得了,扶謝蟬坐下,“團團,爹爹在,不傷心了啊”
謝蟬的歡喜泛上來,謝嘉瑯遞來一張帕子,她順手接過,抹一下眼淚“爹爹,安州的船是怎么回事”
謝六爺看向屋中另一個人。
“爹爹能活著,多虧了他。”
那人走上前,摘下頭上的草帽,抬起臉,一張年輕的面孔,眉目端正,不過右邊眉毛到右臉頰上一道刀疤橫貫而下,平添了幾分兇惡。
謝蟬覺得他有點眼熟。
他嘴角勾起,朝她笑了笑,目光感慨,“九娘,還記得我嗎”
謝蟬愣了一會兒,從他的五官中回憶起幼時一個故人,反應過來“呂鵬”
“就是他”謝六爺拉著呂鵬也坐下,長嘆一口氣,臉上還有幾分驚魂未定,“是呂鵬救了我。”
呂鵬握著刀坐下,舉止和當初那個嬌生慣養的錦衣公子判若兩人,他先看一眼窗外,確認青陽守在那里,回頭,迎著謝蟬疑惑的視線,緩緩地道“這事說來話長。”
那年,呂鵬被判流放,在路上吃盡了苦頭,到了地方,他沒錢收買官差,官差欺凌作踐他,他嘗盡世間冷暖,以為自己要死在亂葬崗時,被一個大族給救了,那個大族還救了很多和他處境差不多的犯人,治好他們的傷,教他們武藝,把他們培養成忠心的死士。
呂鵬接到呂貞娘的信,知道妹妹過得不好,母親更是在教坊受罪,痛不欲生,于是鋌而走險,選擇跟隨那個大族。
隨大族離開嶺南后,呂鵬救出母親,送到呂貞娘那里,發現呂貞娘現在有范家照拂,于是讓母親和呂貞娘一起生活,他怕連累母親和妹妹,繼續為大族賣命。
“我跟隨他們北上,護送一位被流放到嶺南的大人去京師,路上一直有人在追殺我們,聽他們說,可能是朝中幾位皇子的人和大族的仇人走陸路太危險,我們就坐船走海路,到了安州,又遭到一次追殺”
那艘海商的船,恰好是謝六爺他們登上的那只。
當晚,呂鵬護送的貴人藏在貨倉里,謝六爺他們在客艙吃酒,原本無事,忽然有殺手放火燒船,想將船上的人都燒死在渡口,船上的酒菜被下了藥,客艙里的人昏昏沉沉,沒有呼救。
只有謝六爺一個人還清醒著,他想起謝蟬的囑咐,沒有多喝,看到火燒起來,到處都是刀光劍影,嚇得直哆嗦,想趁亂逃出去,被砍了一刀,暈過去了。
呂鵬當晚也在船上,貴人被救出去后,大族怕行蹤泄露,命他檢查有沒有活口,他檢查到謝六爺時,認出對方,發現他還活著,把人救下了。船上那具尸首是他找的,他奉命處置那些殺手的尸首,特意找了一具和謝六爺體型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