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經讓平臺的外沿變得相當濕滑,傅天河重新站起身,他弓著身子,悶頭向陳詞所在的屋檐沖去。
穿過瀑布般的濃密雨簾,不再有冰冷的雨水砸在他身上。
傅天河喘息著靠墻坐下,他抓緊時間把皮筏艇的氣全都放掉,將它折疊成方便攜帶的形狀。
陳詞靠在墻上,渾身濕透,烏黑的濕發雜亂地黏在鬢角,雨水順著臉頰流淌,在下巴匯聚著滴落,或繼續流過脖頸,途經皮質的防咬合項圈,沒入領口。
他嘴唇都失了血色,微張著嘴平復呼吸,整個人蒼白又脆弱。
“你怎么樣”傅天河低聲問他。
陳詞搖搖頭,他微皺著眉,用力吞咽了一口,喉嚨和肺部刺痛。
傅天河看向陳詞垂在身邊的手臂,他攥住少年手腕,將陳詞的手拿起來,掌心向上。
原本細膩白凈的手掌被生銹豎梯磨得通紅,甚至都能看見剛產生的小小的水泡。
傅天河心疼得要命,那可是三十多米高的梯子啊,正常情況下爬上兩趟都挺費力氣,更別說還要帶著物資在暴雨里攀爬,九月那么漂亮的手都給磨成這樣了。
陳詞則一下就注意到了自己被鮮血染紅的袖子。
“你受傷了”他問。
傅天河看了眼自己被劃破的手,無所謂地將它背到身后“哦,沒事,小問題。”
陳詞眉頭皺著,抓住傅天河的手臂,不讓它藏起來。他強行掰開aha攥緊的手指,赫然發現他的手掌被割開了一道五六厘米長的口子,一直在流血。
傷口又長又深,里面還夾雜著一些深色的鐵銹類雜質。
“這叫小問題”
陳詞一看就知道這是需要縫合再去打破傷風的程度,然而他們置身于汪洋中的廢棄平臺,根本沒辦法做更好的處理。
陳詞二話不說打開背包,在一片濕噠噠中翻出醫藥箱,箱子是防水的,里面的藥品和醫療用具又有獨立包裝,沒被海水侵染。
陳詞捏住傅天河的手指,先是倒了兩瓶飲用水清洗傷口,他們一共就帶了六瓶水,如果喝完就必須使用海水凈化器了,這下咕嘟咕嘟就耗去兩瓶,傅天河看在眼里,忍不住心疼。
鮮血剛流出來就被沖走,傷口周圍的皮膚呈現出粉白,但仍有一些更深處的鐵屑埋在肉里。
陳詞擰開醫用酒精,酒精接觸傷口的瞬間,傅天河整個人一抖,本能地倒抽口涼氣。
陳詞抬眸看了他一眼,知道aha肯定是疼的,就沒再問“疼嗎”之類的廢話。
只是握住傅天河手指的力氣更輕了些。
倒了小半瓶酒精,陳詞拿出醫藥箱里的鑷子,仔仔細細地挑出隱藏在皮肉里的鐵屑。
清理鐵屑無可避免地需要撥弄傷口處鮮血淋漓的皮肉,傅天河忍著疼,這點小小不然的痛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么。
有許多東西隱藏在肉眼看不到的角落,陳詞就用快要透支的精神力去探他,他盡力把所有異物都清理掉,確定沒有任何殘留。
只是傅天河的傷口實在太深了,鐵銹很臟,萬一傅天河感染了破傷風,在等不到救援的情況下,能不能活著都得打一個問號。
這是一個概率問題。
但陳詞不想用傅天河的命當做賭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