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詞從那被踩得稀巴爛的金色眼球旁跑過,他跪在傅天河身前,越來越多的紫色物質從aha空洞的眼眶中流出,傅天河竭盡所能地用手去堵,卻無濟于事。
陳詞想到了他曾經做過的夢,義眼被洶涌的紫色洪流噴出,雨幕中傅天河從指尖開始石化,最終整個人碎裂。
他就要伸出手,抓住aha因痛支棱的手腕,卻在即將碰到之時,被一把甩開了。
“別碰我”傅天河嘶聲大喊,帶著絕望痛苦中的悲哀,“離我遠一點我會害死你的”
他整個人抖得如同篩糠,陪伴了他十幾年的金色義眼是手術植入的,早已和眼眶組織有所牽連,如今硬生生地挖出來,疼痛直沖大腦,幾乎要將人逼瘋。
但更為強烈的,還是恐懼。
流淌出的點點紫色被他因疼痛充滿淚水的左眼看到,那是死亡的顏色,籠罩著他的整個童年和人生。
而現在,傅天河能感受到,正有東西沖破束縛,從空洞眼眶中磅礴生長出來,貪婪汲取著正在流逝的生命。
尖銳地抵在他掌心。
oga少年正跪在他面前,就算被他呵斥,被甩開,也不愿離開。
走啊你為什么不走啊
他想要暴怒地吼出,卻已經盡數失去了力氣,甚至連oga在焦急說著什么,都無從聽清。
直到,被溫暖的手堅定覆蓋。
陳詞抓住傅天河的手腕,將他蓋住眼眶的手生生扯開,oga的力量原本是不如aha的,但在精神力的加持下,陳詞無所不能。
他看到了從空洞中流淌出的鮮血,還有自更深處鉆探出來的紫色晶體,它會在傅天河殘缺的眼中開出最美麗、最致命的花。
然后,蔓延至全身,直至內里融化成一灘血水,被吸成空殼。
精神力驟然縮緊,傅天河手腕上的鐐銬發出吱嘎聲響,旋即砰然斷裂,掉落在地。
陳詞拾起一截手銬,將尖銳的棱角對準自己掌心,用力劃下。
傷口被制造,血頃刻涌了出來,陳詞立刻用手蓋住傅天河的眼眶,讓溫暖的液體流入其中。
“我不會讓你死的。”他又一次重復,無論此刻的aha能否聽見,“我絕對絕對,不會讓你死的。”
陳詞聽到傅天河喉嚨里發出一聲嗚咽,aha仍想要將他推開,只是力道實在太微不足道。
他再也不見先前手撕變異犬的強橫,無助地蜷曲著身體,疼痛和流血正帶走溫度和力量。
陳詞的血落入傅天河眼眶,他感受到尖銳的晶體刺在掌心,蠢蠢欲動,然而在它們碰到自己的那一瞬,勃發的生長就此停頓。
所有的增殖都被抑制,劇烈的生化反應正在發生,以最精尖的科技都無法體外合成的生物因子,溶解著名為ashes的紫晶。
它破碎,粉化,消融,劇痛在頃刻間得到緩解。
傅天河是這個世界上本不該存在的感染者。是的,他早該想到的。
他早該想到的。
多少次他看到傅天河自以為隱蔽地按壓眼球,眉頭緊緊皺著,很快又會無事發生般舒展開來。
aha是如此渴求他,渴求他身上的一切,甚至連鼻尖的細汗都會被舔去,饒是如此,也執拗地忍耐著,不肯再次標記,也不肯做更加深入的事情。
胸口痛得更加厲害,連呼吸都變得極為困難,陳詞發現自己在顫抖,也許是心電感應還未過去,又或許還有其他別的原因。
傅天河將眼球生生摳出的血腥景象烙入大腦,讓精神力劇烈撥動著,以絕對狂怒的姿態,席卷一切。
陳詞擠壓手掌,更多的血流出來,通過破損的眼眶,直接進入傅天河體內。
他將aha緊緊抱在懷中,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顫栗的軀體,陳詞聽到了聲音,自他的回憶中響起,那是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的聲音。
“我要怎么才能救他們”
年幼的他趴在管道壁上,望著下方苦痛掙扎的人們,紫色的荊棘在軀體上綻放,從口鼻眼睛中鉆出,蔓延至更多地方。
他感到恐懼,只是那時的陳詞還不知道這種讓他手腳冰涼,渾身發麻的感覺為何物,情緒對他來說,是完全陌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