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
陳詞點了下頭,他水杯放下,咽下嘴的最后一口溫水,坐回琴凳上,他只坐了半邊,意思很明顯。
傅河誠惶誠恐地起身,屁股很輕地落在了凳子的另一邊。
殘破的琴凳就這么大,個人坐著,不可避免地緊挨在一起。
這是傅河頭一次和九月靠那么近。
甚至都能感受到少年身上傳來的溫度和淡淡的香氣。
陳詞教傅河彈了那段他念念的旋律。
先從右手開始,一個小節一個小節地教,陳詞彈上一遍,傅河再模仿著重復。
學完個小節,再連起來彈奏一遍。
傅河記性不錯,也有點基礎,學不算費勁。
很快陳詞就教完了這一段的右手,然后是左手的和弦。
只手分開彈完,就需要合起來。
左右手搭配著,看了右手就顧不左手,傅河陷入了無可避免的錯亂。
陳詞很耐地教他,不厭其煩,耐到傅河都有點不好意思,覺自己好笨。
他偷偷看向少年,陳詞側臉恬靜,眼睫低垂,鼻梁挺直,卻不顯刻薄,這一瞬間,傅河竟然從中窺見幾分溫柔
冰冷的琴鍵被九月彈過,似乎還留存著指尖的溫度。
他道,那只是他一廂情愿的錯覺。
半個小時過去,傅河能磕磕絆絆地雙手彈奏下來了。
確實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傅河興奮地練習著,突然對陳詞道“我還會吹蘇格蘭地風笛呢,雖然也不是很擅長,但有機會吹給你聽。”
陳詞應了聲“好”,繼續看傅河練習。
傅河把這一段彈順了,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要十點鐘,如他們再不離開。景點就要關了。
“有機會改再來吧。”傅河滿意足地站起身,他率先下廢墟,在下方向陳詞伸出手。
雖然他道九月并不需要攙扶。
然陳詞只是看了眼他伸出的手,便自己默默地從廢墟頂部爬了下來。
傅河也不覺尷尬,自然而然地手收回去。
人離開陰暗的坍塌建筑,趁著人,注意迅速回到警戒線外。
路上已經快人了,安保機器人正在提醒游客離開。
他們從外壁掛回到旅店,就此休息,明還要去工廠附近轉轉,傅河對機械核改造而成的嵌合體很感興趣。
陳詞洗完澡躺在床上,佩戴好眼罩和耳塞,睡前理應慣常地放空大腦,他卻忍不住想到今晚的彈奏。
他能熟練地用鋼琴、小提琴、黑管、以及古典鼓等樂器進行演奏,還會譜曲。
學這都是白塔的安排,陳詞從歲就開始學琴,九歲時寫下了自己的第一支曲子。
這東西給他帶來了什么嗎陳詞一直覺,他對很多東西都提不起任何興趣。
無論怎樣精致奢侈的美食,都只是為了獲維持身體運轉所需的能量,極致舒適的生活環境和露宿野外區別好像也不大,有專人照顧和凡事親力親為,只不過多消耗一力氣罷了。
演奏時老師常說他的技巧超到無可挑剔,卻總少了幾分感情。
陳詞不明白,老師所講的感情究竟靠什么體現出來他所有的輕重音和緩急節拍都彈到了完美的程度,聽著應該有區別才對。
明明在外面才有多長時間,十幾年來的白塔生活卻恍如隔世。
厭惡嗎倒也算不上。
白塔塑造著眾人理想中的皇子妃形象,陳詞不會埋怨他們,畢竟自始至終,他從來都反抗過,或是告訴白塔他究竟想要什么。
因為就連陳詞自己也不道。
而在今晚,他掌握的無用技能,好像第一次有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