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親娘,小聲點。”狐仙兒連忙道,“我這德行你也不是不知道,沒了男人我想得慌。這不是老熟人了嘛,賣給誰不是賣,賣我一人怎么了他還欠我的呢,我睡他幾次就當還債了,這有什么”
梅問情含笑點頭。
胡掌柜掛不住面子,抬眼望著天空,安慰自己似的重復道“哪個女人不好色,常事,都是常事。”
胡掌柜聲勢浩大,家底殷實,兩輛富貴馬車還不夠,又雇了一路江湖人護送,路上的劫匪響馬看見這隊伍,都不敢動手,而過路的小妖聞見狐仙兒的味道,也會退避三舍讓出道來,所以這一路走下去,倒比他們兩人安全清凈,無波無瀾。
只是有一樣不好。
天剛剛擦黑,估摸明日就能見到許州城的城門。
梅問情照例給賀郎把脈,對方的大部分經脈仍是損壞的,但由鬼氣轉化的靈力已經能夠自如地在小片區域游走,這樣他用刀動武、或者是用些小術法都不礙事,在人間足夠當個忽悠人的世外高人。
她剛剛收回手,旁邊不遠不近的馬車里陡然傳來漸高的聲響,是胡掌柜跟月郎那邊。
月郎看起來柔弱,動靜還不小。這胡掌柜也是,真是一個沒人管教的野狐貍,日頭剛剛沉下去,就把小郎君抱進被窩里了,也不分場合。
梅問情漫不經心地想著,她的手指還放在賀郎的腕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繞圈“就這個次數,到時候正事沒辦,這頭狐貍可別弄出孩子來。”
賀離恨看了她一眼,道“憑月郎自己怎么會有事,除非是胡掌柜想要子嗣。”
要是交合時女方對男方沒有半點情意,或是完全不想繁衍后嗣,在做這事的過程中就不會產生卵子跟男方結合,自然無法受孕,這也是月郎至今沒有孩子的原因。
哪怕嘴硬,真情實意有時候也是抵擋不住、掩飾不了的,而再多花言巧語,要是女人連個孩子都不給你,總會讓兒郎心中郁結、惴惴不安。
“子嗣小孩兒是全天下最麻煩的東西。”梅問情懶懶地道,她轉了轉手腕,攬過他的腰,靠在馬車內壁上,“既不乖巧,也不聽話,更不可愛,我只要賀郎你這個寶貝就行了。”
賀離恨抬眸注視著她,臉上沒什么表情,半晌才道“知道了。”
梅問情握住他的手,捏捏指尖,語氣帶笑“我這么哄著你,也不知道說兩句好話,你知道什么了說給我聽聽。”
淅淅瀝瀝的水聲在室內響起,一雙修長纖瘦的手洗凈布巾,浸泡了溫水的柔軟織物擦掉了男人臉上的血污。
梅問情的動作停了一下。
她掃了一眼對方露出來的臉龐,然后神情不變地繼續擦拭掉血跡,污痕拭去,露出鮮紅的傷口和白皙肌膚。
半個時辰之前,她撿到了這個男人。
在自家書院荒蕪的后園子里,那里連著幾重小山,大概率是從上面跌下來的。梅問情見到他時,這個長相俊美鋒利、頗有攻擊性的年輕男子蜷縮在雜草石后,如瀕死的獸。
血跡暈染開來,將青翠的綠植染成紅得近似于黑的顏色。周圍的草木一片破敗,仿佛他的到來,帶著一種不祥的意味。
傷得還真重。她漫不經心地想,如果再晚一陣子她可沒有收尸的興趣。
她擦掉了對方身上凝涸的污血,解開那些破爛衣衫丟在一旁,眼里只看著交錯的舊疤新痕、不斷滲出血珠的嶄新傷口。
這男人的體溫滾燙,敷上藥膏也沒退燒。
梅問情大致處理了一下他身上的傷,她這兒沒有男子的衣衫,只得取了一件自己沒穿過的外披放在一側,又拉起被子蓋到對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