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沒收回,腕骨忽地被抓住,虛握了一把。男人的聲音虛弱沙啞,混亂地低喃“不不要”
不要
她由對方抓著手,低頭道“你說得像是我要對你做什么一樣。”
她回復,沙啞的男聲卻接不上對話,只是混亂地呼吸,傷重的發熱讓他燙得離譜,額角滲出一層冷汗。他抓著她的手腕,掌心的熱度跟梅問情微涼的體溫交疊在一起。
男人死死地握著她、抓著她,又抗拒,又難以松開。
“不要不爹爹親不要死”
“救救他求你、求你救救他嗚”
他陷入了幻覺、或是夢魘。
這可怖的、糾纏著他的幻覺越來越嚴峻沉重。梅問情聽到這囈語越來越強烈痛苦,而后引起一陣撕心裂肺的疾咳。她眼疾手快地扣住了男人的下巴,手指抵入唇中,以防他無意識地咬傷自己。
她的指腹按著齒列,明明看起來文弱優雅,但動起手來卻像鐵鉗似的無法逃脫。他的痛苦像是被劈為兩段,在這瞬間崩斷墜入虛無。
那些揮之不去的夢境剎那結束。賀離恨像是被人從深井里打撈上來,滿身狼狽。他猛地睜開眼,恢復意識后才得到了操控身體的權利,疼痛伴隨著疾咳再度卷土重來。
梅問情適時收回了手。
她慢條斯理地洗凈手指,滿是悠閑地重新擦干,然后坐在桌邊倒茶,看著這個陌生男人在床榻上蜷縮收緊,從肺腑里嘔上血,吐在了榻邊的水盆里。
暗紅的血跡從水中散開。
梅問情抬手倒了杯茶。
茶水滑落時,賀離恨趴在床邊劇烈地喘息,他的手指扣緊榻側的木頭,墨發披散,纖長的眼睫濕漉漉的,渾身都在抖。
他抬手按住了額頭。經脈斷裂不堪,幾乎化為齏粉,他現今沒有一絲自保的能力。
“你這傷”清澈低柔的女聲在他的喘息間隙里響起,“真是要命。”
賀離恨艱難地抬起頭。
他見到一個身著霜色道服的女子。
這衣衫色澤清淺,三指寬的腰帶勾勒出身形,她瘦削、高挑,腰帶上纏著亮銀的裝飾,如白梅般綴在一側。青絲之上沒有戴冠,而是用一根玉簪子斜簪入發。
他想看清對方的長相,但在極度的疼痛之下,只能匆促地掃過,只對上了一雙鎮定寂靜的眼眸。賀離恨滿是戒備,可他戒備無用,他的脖頸咽喉幾乎被切開了一半,沒有致死,但卻未愈,連抬頭都艱難過分。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