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離恨低著頭,任由她把玩自己的長發,半晌才道“但凡你不那么戲弄人”
梅問情的手從后面繞過來,忽然卡住他的下頷,兩指分明沒用力,可輕易就把他的臉抬了起來。
她低頭,模樣倒映在賀離恨的眼睛里。沒簪住的剩余長發落下來,發梢打著旋兒碰到了水面。
“別躲。”她道,“我看看你脖子上這塊好全了沒有。”
賀離恨被她鉗著下頷,下意識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出于一種保護性的本能和姿態。他忍著脆弱之處被人觀賞的恐懼感,連忙道“已經好了,我已經”
梅問情的臉龐在他眼前放大,她先是看過了傷疤結痂的邊緣,而后又看向他,忽然道“你這蛇也愛洗澡”
賀離恨一個沒反應過來,就感覺按著自己的手忽地一松,掌心里的手腕也倏忽抽了回去。她的手沒入水底,拎上來一條濕噠噠的黑蛇。
雙方面面相覷,黑蛇眼眸猩紅,吐著血色的信子,渾身都是五彩斑斕的黑,鱗片透亮。
賀離恨見魔蛇被她拿在手中,生怕這蛇受驚咬她“別掐它這是毒蛇。”
“毒蛇。”梅問情笑瞇瞇地捏著它把玩,魔蛇那雙兇神惡煞的眼睛里只剩下畏懼發抖,只不過小蛇背對著賀離恨,沒讓他看到。“居然跟你形影不離。”
她還不想把“賀少俠”的小寵物嚇壞了,便隨手放到了旁邊,任由小蛇自閉地團成一個球兒,慢吞吞地爬回賀離恨的身邊。
“對,”賀離恨謹慎地圓謊,“畢竟我是個殺手”
“知道了。”她濕漉漉的手指拍了拍對方的臉頰,氣息發涼地撲過來,“沒有感情的、兇巴巴的小殺手。這個身份我已經記住了。”
“敷衍。”
他似乎被這話語驚到,對視過來的目光中都帶著詫異與立即升起的警備對于男子來說,他這具皮囊也是惹人覬覦的懷璧之罪。
而梅問情看著他,分明說出了這種話,卻還是沒什么特別的神情,仿佛這是什么吃飯喝水般理所當然的事,下一刻,她道“你看起來很為難。”
賀離恨“這是什么惡劣的癖好”
“啊不是癖好。”她道,“是在調戲你。”
沒見過能這么直說的。
賀離恨曾經手刃過許多滿懷下流心思的冒犯者,但他卻完全識別不了對方的真實意圖梅問情看他的目光,跟欲望幾乎沾不了一點關系,她像是在看一個好看的玩偶。
出于快樂的目的,所以她對玩偶下命令,讓他叫她主人。對,就是這種感覺。
賀離恨反而被激出一點真實性格“那你在這方面的技巧還真夠生澀的。”
女人不以為意,她拉開椅子,從案上隨意抽出來一卷書,坐到了他床邊,慢悠悠地道“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撿男人的經歷,按照我看話本的經驗,撿來的一般都成了嬌氣的小夫郎,乖乖地以身相許。”
“你是說我不夠乖嗎”
“不要私自補充我沒說過的話。”梅問情輕輕挑眉,“你叫什么”
他停頓了一下,原本立即想使用一個假名,但想到這是人間,離修真界遙遠至極,虛假的姓名在此處恐怕也并無作用,于是道“賀離恨。”
“三十三重離恨天。”梅問情道,“這名字起得我不用起卦,都覺得你半生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