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離恨沉默聽著,沒辯解。
“不介紹一下自己嗎”她問,“比如,介紹一下你身上的傷口,介紹一下你養的那條蛇。”
賀離恨下意識地向腰側摸了一下,只摸到被扒光的腰側肌膚,停了一瞬,才問“你見到了,蛇呢”
梅問情為他擦拭身軀、敷藥止血,當然早已將這男人扒得一絲不掛,按照人間的規矩,就是要她負責也不為過。但她和賀離恨卻都沒有這個意思。
她翻了一頁書,單手輕輕支著下頷,淡淡道“它一見我就躲起來了,不知道在哪兒,很重要嗎”
當然很重要,那是一條可以化刀的魔蛇,這條黑蛇就是那把陪他出生入死、問道登仙的蛇刀。他首要擔心的不是魔蛇丟失,而是怕它出于本能傷到了這個女人。
他將恩仇算得清清楚楚,愛憎分明。
“躲起來了”賀離恨有些難以相信,“那是我的我的寵物。”
“你還養這么可愛的寵物。”梅問情笑了笑。
居然覺得可愛真古怪。連他自己都無法對著魔蛇說出可愛兩個字來。
他定了定神,循著微弱的心血聯系感應了一下,那條躲在床角旮旯的黑色小蛇立即爬動上來,纏到他的手腕上,然后一路向上,趴在肩膀鎖骨之間不動了。
被子蓋到肩膀,正好可以擋住小蛇的身軀,只露出一個圓潤的腦袋。它稍微探頭,忐忑地吐了一下信子,然后被梅問情似笑非笑的目光掃了一下,立即躲了起來。
奇了怪了它怕什么。
賀離恨想了半晌,只能猜測是因為自己目前太弱,所以連累魔蛇掉了境界,一同虛弱,所以才出于自保,偽裝成無害的模樣。
“不要走神。”梅問情敲了一下床邊,發出篤篤的輕響,“我還在聽呢。”
“抱歉。”他道,“其實我是江湖人士,遭到了仇家追殺,所以身負重傷。逃走的時候太急了,神智有些混亂,不知道逃到了哪里,不小心才”
實際情況是他在圍殺的最后關頭,啟用了自己的保命手段,隨機傳送到了人間。
代價是多年累計的靈石、天材地寶、甚至他的法器都消耗一空。現如今,連他手上的儲物戒都是空的。
他的嗓子太啞了,還被要求著說了這么多話,連梅問情都有些聽不下去,她聽到這里,抬指抵了下唇,示意對方可以不必說下去了。
“好了,我的賀少俠。”她道,“接著睡吧。多睡覺,少說話,喝藥及時,早日退燒。”
賀離恨張了張嘴,想到對方的救命之恩和她這頗有點古怪的性子,只得改為點頭。
梅問情滿意地勾起唇角,像逗弄幼童一樣揉了一把他的頭發,絲滑柔順的長發被揉亂了一些“好孩子。”
白梅書院位于申州,但來此求學的人卻并非僅限申州。
書院里的梅問情梅先生,是當世隱居不出的鴻儒學士,更是本朝皇帝在野的好友,因為這一項世俗的關系,讓諸多貴胄世家子弟來此求學,以圖能冠以梅先生弟子的名義,登上青云之路。
書院中的人年紀有大有小,大到六十歲花甲之年,仍執卷叩問,小到五歲剛剛開蒙,便以神童之名送往此處。
劉瀟瀟就是這個“神童”。
她五歲入白梅書院,成為梅先生座下最小的弟子。如今剛滿三年。這個八歲女童已扎起發辮,她扎起辮子之后,梅問情常常因為揉腦袋的手感不好而悄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