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離恨拔出蛇刀,將這些瑣碎的聲音拋之腦后,沖向那片燃燒的烈焰,但在他面前,那道烈焰仍然把那些熟悉的身影焚成灰燼,刺耳的慘叫貫穿云霄。
不
不要
鮮紅的回憶超越火光,慢慢地暈染向整個天地,逐漸地,他的眼前化作一片血色。
有人說,他必須低頭,必須臣服
還有人說,就是因為賀離恨不肯低頭認錯,所以才惹來那么多無休無止的禍事,才讓那么多身邊的人因他而死
他的眼前滿是血色,幾乎分辨不出什么東西,但在接下來的一瞬,忽然猛地望見一個霜色衣衫的女子身影,隨后便重新墜入黑暗之中。
過了不知多久。
疼痛稍減,但這具身體已經麻木了,感覺不出深淺的程度。賀離恨睜開眼,眼前是木制的吊頂,床邊群青的帳幔被風拂動著,起伏不定,一重一重地吹向身側。
這是哪里
不必仔細窺探,賀離恨也知道自己修為盡廢,元嬰碎成了粉末。但他還活著。
他想要動,但過程卻非常艱難。費盡力氣也不過只是挪了一小片地方。但當他想要繼續挪動的時候,忽然被抵住了肩側。
陌生的氣息靠近過來。
“為什么不想好好休息兩天”梅問情單手支著下頷,“性格真有這么活潑嗎”
“你是”
“我是救了你的人。”她道,“按照規矩,救命之恩”
賀離恨盯著她的臉,而后又想起這目光對于凡俗女子來說太直接,為了避免某些誤會,便又錯開“沒齒難忘。我會報答你的。”
“沒齒難忘”女人重復道,低笑了一聲,嗓音清越又柔和,“你拿什么報答我洗衣做飯還是以身相許”
“會是一個讓你滿意的酬勞。”
“說得不錯。”梅問情道,“我也不需要什么洗衣做飯以身相許,既然你說是讓我滿意的酬勞,那我可就相信了。”
她說完這話便站起身,那股陌生的淡淡香氣又從賀離恨的身畔抽離而去。不多時,她帶回一盞散發著濃郁苦氣的湯藥。
“這是什么藥。”他的嗓音沙啞虛弱,好像再多說幾句就會徹底啞掉。
“治傷的。我粗通一點岐黃醫術。”梅問情思考了一下回答。
醫術是不能根治他的賀離恨沉默地想。最多能對這些外傷有所恢復,至于經脈、修為,半點作用也起不了。而變成一個體弱的普通人,隱姓埋名地活下去,這絕非他想要的。
“你叫什么名字”他問。
“梅問情。”女人吹散湯藥上升騰的霧色,“這兒是大殷申州,白梅書院。如你所見,我是教書先生。”
這是人間賀離恨這才意識到他居然在離修真界如此遙遠的地方。他道“多謝您相救,梅先生。只不過我”
他話沒說盡,溫熱的湯藥已沾唇,藥匙送到唇畔,不容許猶豫般地喂到他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