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可別不信啊,我手機里還拍了張照片呢。”易軒跟著較真,他掏出那個年代里功能單一的手機,啪啪摁著按鍵從里面找出一張照片。
正如美人在模糊的照片中依舊動人的道理,這幅用色大膽構圖巧妙的畫在像素不理想的情況下還是額外抓人。
墨藍色的天空中有黑色的烏鴉在飛,占據畫幅大面積的天空下是用色大膽的青綠色河流,河流表面浮著零星的白色花朵。不是傳統的寫實風,更像是半詭異的童話風。
若真如易軒所說他的表妹只學了三年便能畫出這樣的作品,那毫無疑問她是個天賦流畫家。
心里這樣想,陸之林嘴上卻絕不承認“這不是抄襲梵高的畫風嗎”
易軒挑眉“畫風還有抄襲一說大多數的畫家在起步時都會模仿自己喜歡的畫家吧更何況她又沒拿這幅畫去參加比賽,不過是私底下畫畫。”
陸之林不表態,轉而問“她現在多大了”
易軒“比我小兩歲,剛上大學,和我們倆一個學校。”
“也是學油畫”
“不是,學雕塑的。”
聽到這個回答,陸之林沒來由地松了口氣,“我怎么從來沒聽你提過你還有個表妹她叫什么名字”
“秦心。”
陸之林勉強地說“名字倒是好聽。”
“名字好聽,但人長得可丑了。左臉上有個很大的紫色胎記,可能是出于這個原因吧,她從小就挺自卑的,膽子也小,和我們玩不到一起,盡是一個人搗鼓些石頭啊黏土什么的,沒想到鼓搗著鼓搗著的還考上了藝術學院。”易軒把煙摁在煙灰缸里,“所以說,人不可貌相啊。”
易軒只是隨口一提自己的表妹,陸之林卻把這件事放到心上。
他格外關注這個叫秦心的新生,巧的是,這人還進了學校的繪畫社團。
而陸之林正好是社團里的成員。
和易軒描述的形象相差無幾,秦心是個話很少的人,也不愛和別人交流,到畫室來都是選擇最后排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社團每個星期會組織一次繪畫活動,給出一個主題讓大家自由發揮,秦心的作品連續很多次當選畫室里最受歡迎的作品,她本人很沉默,但作品卻總是能代替她說話。
漸漸的,秦心周圍空蕩蕩的座位被社團的其他成員占據,大家也愛和她說話。不過她本人還沒有適應過來,依舊獨來獨往,但陰沉沉的臉上開始有了明亮的色彩。
陸之林有了危機感。
他希望秦心能像一株背陰生長的植物,默默無聞地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死去,不希望她的天賦曝露在陽光下,被別人發現。
當天才距離你太遠時你只能懷著羨慕的心情去仰望,可距離一旦拉近,那么羨慕就容易被扭曲成嫉妒。
陸之林想要把這個天才扼殺在萌芽狀態。
對于秦心這樣的人,蠶食掉她的自信是最有效的方式。
某天社團活動結束的傍晚,秦心坐在長椅上看天色。
陸之林聽說過,在有天賦的畫家眼中,世間萬物會改變原本的形態,以更加靈動的形象呈現。
他不知道秦心眼中的世界是否如此。
但秦心看得太入迷了,他躲在暗處,順著她的目光往遠處看,只能看到乏味單調的天空,稀稀疏疏的幾朵云,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看完天色,秦心又蹲下來看地上的螞蟻或是別的昆蟲。
她穿著墨綠色的長裙,蹲下身的時候還特意把裙子包緊雙腿避免走光。
這一蹲又是十來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