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連排燒掉,重宜一帶的習俗,在收拾廢墟的時候要燒些香火,并且還要在灶臺供只豬頭求灶老爺原諒。
鳳姨半個時辰便去叩拜一次,每次都要踩著一堆燒焦的木頭進去,按照這個收拾的速度,她覺得半個月都不一定能重建好。
點了幾根新香放在小壺里,鳳姨于事無補的用帕子擦拭灶臺上的灰,屋外一個清脆明亮的少女聲音忽的響了起來。
“你們到底在干什么,二少爺的參湯呢”
鳳姨皺了下眉,放下帕子走了出去。
一個身著黃襖,面容秀致的少女從石橋上走來,雙手插在腰間,柳眉倒豎“都已經巳時了,你們后院這些人是吃白飯的嗎”
“你聽我說,憐平姑娘,”方大娘賠笑迎上,“昨晚上我們這里被姓林的那個女人給燒了,不僅灶臺不能用了,那些精心準備的食材也被燒的干凈。后來二少爺和大小姐來過這里,他們是知道的。”
“這跟我有什么關系,”憐平說道,“是我放火燒的這里”
“我們已經在盡力準備了,這幾天人手不夠,還得騰出手馬上把燒掉的那排屋子收拾好重建,所以就慢了點,您多擔待。”方大娘繼續賠笑說道。
“真是奇了怪,我多擔待,這件事情又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憐平的腳步沒有停下,眼睛四下望著,在那些女童身上多停留了陣。
后院女童本就怕她,一時間紛紛縮低脖子。
小梧更是將頭整個埋在了小容背后,不敢被她看到。
一路走到被燒掉的屋子前,里面有三四個仆婦正在收拾焦木頭。
“我怎么覺得你們的人又少了,”憐平打量她們,“我記得之前至少也有四十來個,劉三娘呢,怎么沒見她人。”
方大娘沒說話,目光朝鳳姨看去。
憐平也看了過去。
“劉三娘昨天發了瘋,要掐人,我讓人給關起來了。”鳳姨回答。
“發瘋”憐平瞪大眼睛,“好端端的劉三娘怎么會發瘋,你給我說清楚了。”
鳳姨心里撇了撇嘴。
也不過就是小丫鬟,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凈往她們后院這邊來使威風。
“那個一直關在地牢里的女人昨晚不知道怎么逃出來的,跑到這邊放火,后來前院來了人,魯貪狼直接殺了她,尸體就給丟火里一并燒了。”鳳姨說道,“可能這件事情嚇到劉三娘了。”
這就嚇到劉三娘了。
憐平看向那些焦墟,匪夷所思道“劉三娘哪有這么不經嚇。”
惡事做多了,怕報應唄。
鳳姨心底又嘀咕。
嘀咕完后背起了陣涼意,說到惡事,自她被抓來這里,手上好像也沒干凈過。
算了,管他的,反正干都干了。
鳳姨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沒接憐平的話。
憐平對劉三娘還是有點好感的,平日后院就數劉三娘拍她馬屁最勤,不時會偷偷端些棗湯雞湯送她。
現在戰亂頻發,連打劫都沒處打了,這些好東西也就八爺和少爺他們可以享一享,沒了劉三娘,她憐平以后上哪找這些吃的去。
想到雞湯,憐平的嘴巴又饞了。
她看向方大娘,暗想要不要給她賣點人情,以后讓方大娘來討自己的好。
反正鳳姨那個人,她可一點都不喜歡。
這時天色忽然大暗,風也猛了起來,幾個仆婦抬起頭,紛紛變了臉色。
方大娘忙回身喊道“要下雨了,快,東西收那邊去,已起的灶火不能斷。”
鳳姨也趕緊轉身,跑去吩咐那些收拾焦木頭的仆婦們趕緊去拿遮雨的布。
未出幾步,天空嘩啦啦降下大雨,前一瞬還陽光明艷的十方長空,一瞬間驟雨如箭,兇狠的砸了下來。
憐平用手遮在頭頂上,往屋檐下躲去。
那些女童也忙跑向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