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棠的尸體被抬了過來,擱在正院西南角,鳳姨派了兩個仆婦和女童去守著,該忙的繼續還得忙。
尸體蓋了白布,透著白布,隱隱能看到下面的焦黑色,還有衣料燒焦的難聞氣味。
兩個仆婦和旁邊的女童面色都不太好看,女童惴惴不安的,目光一直望著旁邊湍急的河流。
山風吹開白布,露出一大截燒的枯卷的頭發。
一個仆婦看向女童,伸手指道“去拿塊石頭壓著。”
女童看了尸體一眼,不敢過去,腦子里面出現很多可怕畫面,譬如陳棠忽然坐起來,或者忽然從白布下面抬起手抓住她的手腕。
各種亂七八糟的畫面拼湊一起,她連動都不敢動,僵在了那邊。
“去啊。”仆婦不悅道,“愣著干什么。”
女童怯怯的看回水面,不想理她。
仆婦眉頭一皺,站起身來就要走過去扯她,一個清脆的童音這時響起“我來吧。”
兩個仆婦看過去,略顯瘦弱矮小的女童從那邊的小石坡上走了下來,手里抱著一個小竹盆。
一個高一些的仆婦一眼認出了她“阿梨。”
夏昭衣走過去,將吹開的白布蓋好,撿了塊石頭壓在角落,然后朝女童看去,說道“你上去幫忙吧,我在這邊替你。”
女童如釋重負,但又不太敢離開,看向那兩個仆婦。
“去呀。”夏昭衣又道。
“嗯。”女童點點頭,忙轉身離開。
夏昭衣抱著小竹盆在女童剛才坐過的石頭上坐下,風吹來許多涼爽,她扎起的小辮在后面晃晃悠悠,拂過脖頸后大片還未痊愈的傷口。
“是那個阿梨”另一個仆婦小聲道。
“嗯。”
不管是真有鬼還是假有鬼,劉三娘莫名其妙就瘋掉的這件事情都是因這個女童而起,所以提到她都未免有些發毛。
她們朝她看去,細細打量。
女童坐姿很隨意放松,不像其他女童那樣拘束謹慎,她抬手理著竹盆里面的小葉,然后拿了針線,將這些小葉串在一起。
“你在干什么”高個子仆婦問道。
夏昭衣笑了笑,回答“你自己看啊。”
“這是什么”
夏昭衣沒回答了,穿完一條細線后,又拿了一條線,幾乎不用對準,捏了捏線頭直接就穿到了細小的針孔里面去,再利索的打了個結。
“這是什么啊”高個子仆婦又問道。
女童頓了下,抬起頭朝另外一邊的石橋方向看去,說道“那邊來人了。”
兩個仆婦回過頭去,前山頭來了浩浩蕩蕩的一大堆人,為首的是卞夫人,卞元雪跟在她旁邊,那些姨娘都在,還有圍繞著她們的十幾個丫鬟。
“怎么會來那么多人。”高個子仆婦站起了身,不解的問道。
一旁的仆婦也搖搖頭,看向地上那具蓋著白布的尸體。
前院這端的石橋崖邊,很多土石都塌陷了下去,看上去已經有些搖搖欲墜。
凌晨被刮倒的那棵老松還垂在那,風稍微大些,它就會晃上一晃,徹底掉下只是時間問題。
這么狼藉,卞夫人皺著眉,壓根不知道從何落腳。
“也不知道修修”卞元雪叫道,“一大清早的干什么去了”
“修橋哪是她們會的。”卞夫人說道,“走吧,一個一個來。”
說完,她率先跨了出去。
扶著她的卞元雪看了看橋下的景況,咬著牙,也跟了過去。
身后的兩個小丫鬟有些不敢,正猶豫著,被后面的劉姨娘推了一把“上去啊。”
后山頭的仆婦和女童們大多都看到了前院的人,已經停了下來,看著她們走來。
山風仍很大,吹得樹木招展,鳳姨盯著那座石橋,巴不得橋趕緊斷掉,讓這些人統統掉下去,摔個死無全尸。
但這石橋著實堅固,除了零星掉落些石子以外,并沒有如她所愿。
夏昭衣抱著竹盆起身說道“她們可能要來驗尸,你們準備一下吧。”
兩個仆婦收回目光,回頭朝她看去“準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