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尸體搬上去呀。”夏昭衣回答,“難道你們覺得她們會下到這里來看尸體嗎”
高個子仆婦點點頭,看夏昭衣像是要離開的樣子,皺眉道“那你干嘛去”
“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夏昭衣說道,轉身離開。
兩個仆婦看著她的背影,都說不出來的不自在。
這山上隔三差五便會死人,她們都習慣乃至于麻木了,但比起被打死殺死病死的人而言,旁邊這具被雷生生劈死的尸體,多少會令人犯怵。
而水邊本就陰涼,還遇上這么一個奇怪的女童,高個子仆婦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撫了撫胳膊上起的雞皮疙瘩,看向那具尸體,說道“走吧,搬上去吧。”
卞夫人一落地,鳳姨便同梁氏一起迎了上去“夫人。”
卞夫人這兩年一直心頭郁結,已經很少笑了,看到鳳姨卻露出了笑臉“這些時間都辛苦你了。”
“夫人親自來了。”鳳姨笑道,“其實你吩咐一句,我們過去就行了。”
“還是不了。”卞夫人嘆道,“那邊的血腥氣夠濃重了,別再添個一兩分了。”說著,抬目四下望了圈,“那丫鬟的尸體呢。”
“這邊要做飯,夫人同我去那吧。”鳳姨說道。
西南角的下坡上來有一個平坦空地,那邊往北過去,就是仆婦和女童們睡覺的地方。
陳棠的尸體已經被抬了上來,擱在地上,蓋著塊又黃又舊的白布。
卞元雪捂著嘴巴,縮在卞夫人后面,厭惡的說道“娘,我們為什么還要來看”
“掀開。”卞夫人對高個子仆婦道。
仆婦硬著頭皮蹲了下來,將白布給掀了開去。
旁邊那些姨娘丫鬟們登時都轉開了頭,不敢再看。
鳳姨也避開了頭,她早上令人去搬尸體過來的時候已經看過幾眼,現在看到,仍是驚心。
“檢查下身上有沒有傷口。”卞夫人又道。
高個子仆婦瞪大了眼睛“檢,檢查”
卞夫人威嚴的看著她,不容置喙的說道“對,記得把尸體翻過來,后背也要查看。”
陳棠的尸體被抬了過來,擱在正院西南角,鳳姨派了兩個仆婦和女童去守著,該忙的繼續還得忙。
尸體蓋了白布,透著白布,隱隱能看到下面的焦黑色,還有衣料燒焦的難聞氣味。
兩個仆婦和旁邊的女童面色都不太好看,女童惴惴不安的,目光一直望著旁邊湍急的河流。
山風吹開白布,露出一大截燒的枯卷的頭發。
一個仆婦看向女童,伸手指道“去拿塊石頭壓著。”
女童看了尸體一眼,不敢過去,腦子里面出現很多可怕畫面,譬如陳棠忽然坐起來,或者忽然從白布下面抬起手抓住她的手腕。
各種亂七八糟的畫面拼湊一起,她連動都不敢動,僵在了那邊。
“去啊。”仆婦不悅道,“愣著干什么。”
女童怯怯的看回水面,不想理她。
仆婦眉頭一皺,站起身來就要走過去扯她,一個清脆的童音這時響起“我來吧。”
兩個仆婦看過去,略顯瘦弱矮小的女童從那邊的小石坡上走了下來,手里抱著一個小竹盆。
一個高一些的仆婦一眼認出了她“阿梨。”
夏昭衣走過去,將吹開的白布蓋好,撿了塊石頭壓在角落,然后朝女童看去,說道“你上去幫忙吧,我在這邊替你。”
女童如釋重負,但又不太敢離開,看向那兩個仆婦。
“去呀。”夏昭衣又道。
“嗯。”女童點點頭,忙轉身離開。
夏昭衣抱著小竹盆在女童剛才坐過的石頭上坐下,風吹來許多涼爽,她扎起的小辮在后面晃晃悠悠,拂過脖頸后大片還未痊愈的傷口。
“是那個阿梨”另一個仆婦小聲道。
“嗯。”
不管是真有鬼還是假有鬼,劉三娘莫名其妙就瘋掉的這件事情都是因這個女童而起,所以提到她都未免有些發毛。
她們朝她看去,細細打量。
女童坐姿很隨意放松,不像其他女童那樣拘束謹慎,她抬手理著竹盆里面的小葉,然后拿了針線,將這些小葉串在一起。
“你在干什么”高個子仆婦問道。